那个绝美的素衣女子正是云子墨的母亲,那个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母亲。
从他有记忆开始,他见到的母亲便是呈阳月家的大小姐,不过据说月家的大小姐在他出生后没多久便去世了,云子墨也从未见过她的模样。
他依旧记得第一次父亲带他和大哥一起去呈阳月家拜见长辈,那些人对大哥是那么的好,百般宠溺,可到了自己这儿却仿佛完全不认识一般,就连大哥口中极为和蔼的外祖母对他也是不理不睬。
甚至月家的孩童都在私下叫他野孩子,从无一人愿意理睬他,在他们看来,自己的身份就仅限于云家的二少爷,和他们月家没有丝毫关系一般。
那天夜里,他借着夜色离开了月家,没有任何盘缠,也没有任何人的帮助,独自一人从呈阳徒步走回南阳,整整走了一夜,直到第二日清晨才在半路,被御剑找来云木生找回。
那个夜晚,无雨,无风,静得可怕,云子墨也不知道当初是哪来的勇气,敢一个人离开。
但那天夜里,他想了很多,但最多的是他六岁以前的事,那段日子的记忆可谓是一片空白,父亲的解释是他六岁时受了伤,导致的记忆消散,说是以后会慢慢想起的,可这么多年了云子墨对六岁以前的事始终是毫无印象。
他依旧记得那天清晨被云木生找回的时候他说的第一句话,“我的母亲是谁?”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疑问,当时的云木生居然没有回答,只是带着他回到了云家,从那时起,云子墨有关于母亲的问题便从未得到过云木生的答案,也是从那时起,七岁的云子墨一夜之间性情大变,毫无征兆的闯出了南阳第一纨绔的名声。
自那以后,云子墨便再也没有去过月家,甚至没有踏足过呈阳这片土地,每当有月家的小辈来云家做客,都无一不遭受云子墨的“毒手”,以至于现在呈阳月家和南阳云家之间的关系无比冷漠,出了云起尘还在走动之外,已经看不到亲家之间的往来了。
而就在此时,那个白衣素裙的女子出现的时候,云子墨就感觉到内心的那阵悸动,那种血脉相连的悸动,甚至没有任何理由的就断定那便是自己的母亲。
联想到初进血枯谷,在血罂花大阵中看到的幻境,那个女子的身影,被仙门中人围攻的场面。
“啊!”
云子墨痛苦的喊出了声,仿佛脑海中的某根弦断了一般,紧接着是一股肝肠寸断的剧痛,仿佛整个身体都要被撕裂一般,若是有人看到云子墨此时的模样一定会吓死过去。
整个人皮肤全部裂开,筋脉寸断,金丹不在,元婴不存,看气息如同一个废人无异,可看样貌,却是浑身鲜血,恐怖至极。
血蛋中血色的粘稠物覆盖了云子墨的全身,不断的从皮肤表面的裂缝中进入体内。
而此时,云子墨的体内浮现出一道白光,像是一道符箓,上面是鬼怪的文字,但唯一能辨明的,便是符箓开头的那一抹云纹,这是云家人留在他体内的符箓,像是封禁这什么东西似的。
此时的符箓白光闪烁,阻挡着血色粘稠物浸入云子墨的体内,一红一白就这么相互僵持着,随之而来的是云子墨痛苦的表情和脑海中那些零散的画面。
一炷香
两柱香
时间一直在流逝,云子墨痛苦的表情一直没有消失,身上的皮肤依旧被血色的粘稠物包裹着,唯一的变化便是云子墨体内的符箓光芒越来越弱。
“咔!”
一声脆响,散发着白光的符箓瞬间化作碎片,从云子墨的体内消失,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一般,之前零碎的画面瞬间拼凑在一起,那一幕幕开始在云子墨的脑海中浮现,这不是什么幻境,这是他六岁之前的记忆,不是受伤忘记了,是被人封印住了。
那个白衣素裙的女子名为阮素衣,是他的母亲,六岁之前的日子他们一直生活在一方古朴的村落之中,还有桐婆婆,据说是母亲的奶娘,小时候最疼自己的人了,还有一只巨大的白猿,还有村中打铁的大叔,还有……他们一直生活的无忧无虑。
直到那些血月当空的夜晚,一群御剑修士闯入了他们的生活,母亲持琴而战,桐婆婆也杵着拐杖施法,他从未见过母亲这么严肃的表情,之前和蔼的村民都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与那帮御剑的修士厮杀在一起,他被藏在村落的一处地窖,他自始至终都记得那里的黑暗,六岁的云子墨蹲看着桐婆婆放下地窖的一块断龙石。
断龙石落下的瞬间,云子墨的世界瞬间化作一片黑暗,他听不到地窖外的声音,里面的那盏微弱的烛光是那么阴森,那股尘封日久的气味让当时年幼的云子墨呼吸困难。
一直过了好久,好久,一个男子破开了断龙石,找到了自己,独自一人将自己带回一个名叫云家的地方,他被放在一块石台上,年迈的老者将白色的符箓融入他的体内。
他哭喊着。
挣扎着。
但没有任何用,他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只能看着那张白色的符箓慢慢没入自己的身体,直到巨大的痛楚让自己昏厥。
再醒来之时,自己就已经是滋味尊崇的南阳云家二公子了,之前的记忆全无,隐约中记得那个白衣男子告诉自己,自己是受了重伤导致之前的记忆全无。
“娘,娘!”
云子墨低语,脸上痛苦的表情逐渐消失,可恶心中的痛苦却是越来越深,他想起来了,想起了六岁之前的那段时光,温柔的母亲,和蔼的桐婆婆,村中打铁的瘸腿大叔,那长刀的屠夫爷爷,还有山壁洞穴中那只大白猿。
云子墨的眼前看看睁开,眼中是一片血红,看不见其他,唯一能感觉到的是周身的经脉仿佛被人扯出再重新修复般的疼痛,浑身的骨头仿佛完全碎掉一般,动弹不得。
“啊。”
云子墨想要动弹,可得到的只有那钻心的疼痛,他恨,恨那些从天而降的御剑修士,恨自己居然过了这么多年才回忆起那些事,他恨自己为什么被困在这里,不能去问那个男人,为什么要杀自己的母亲,那些片段中,那把插在母亲胸口的暮云剑是那么的刺眼,那个持剑的男子是那么的熟悉。
“报仇!报仇!报仇!”
无限的杀意在云子墨脑海中重复着,浑身的灵气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团黑色的怨气,连同着那些血红的粘稠物都变得黑了起来,这是血佛死前留下的怨气,在引导着云子墨不断入魔。
云子墨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他知道自己这么下去会变成什么样,他的储物戒中还有几颗清心明月丹可以化解这股怨气,但他没有理会,脑海中除了“报仇”二字,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