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头偏向左侧,睁着水灵灵的眼睛,反问道:“怎么想起来问我这个问题呢?”
“就是好奇罢了,当然你要是不想说,我自然也不会勉强。”
南宫修杰将头偏向右侧,轻轻开口。
“没什么不可以说的,你要听,我都讲给你就是了。”
眼看着那双多情的眼睛在逐渐靠近自己,应怜雪又将头正了回来,莞尔一笑,然后用小眼神偷偷瞄着旁边人的神情。
果然在应怜雪离开的那一刻,南宫修杰的脸上短暂地浮现了失落的情绪,他摸摸鼻子,也略带生硬地将头正了回来,轻轻地说了声“好”。
两个人就这样,你说着,我听着。
某人时不时地感到惊奇,有时候也感到困惑,侧耳倾听,似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怎么会有那么多稀奇古怪,闻所未闻的东西!
他时而皱眉,时而沉思,时而追问,听到后面,语气中浮现的全是好奇,惊羡。
听完了之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轻轻地握住应怜雪的手,把它放在自己的胸口上,侧过头,略有些不安地开口说道:“那你说,你怎么会来到这里的呢?你能到这里来,是不是也意味着……”
他接下来的话说不出口了,语气也渐渐充满了哀伤的情绪。
“我也不知道。”应怜雪摇摇头,转过头去,注意到了他的眼眸中染上了一层悲伤。
“你不要这样啊。”
她脸上浮现心疼的神情,翻了个身,把另外一只手也握了上去,哄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会离开的,除非我发现你并不需要我了,或者你喜欢上了其他人……”
她的话还未说完,南宫修杰就吻了上去,将她的话都堵在了喉咙中。
浅浅一吻之后,他睁开了眼睛,离开了那种温柔,然后缓缓地说:“你永远也不知道你对我而言有多重要……”
勾了勾嘴角,他又继续补充道:“我的世界,以前也曾有过阳光,但总是显得不那么真实,就像是随时会消失了一样。一年前,我的人生彻底黑暗了,我感觉自己已然变成一个行尸走肉,一颗心全都是被仇恨占满了。”
“直到遇见你,我生命中的那道光,我才终于感觉到自己是在真真切切的,为了自己而活着,所以我,一定不能失去你……我很想很想跟你永远在一起,我…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他的这番话说的极轻、极缓、极温柔,在加上他那双闪闪发光,饱含深情的眼睛的注视下。
应怜雪听着听着,一种因为感动而产生的甜蜜感觉在胸膛里升起,克制不住的泪水即将夺眶而出。
南宫修杰见她眼角滑出一滴泪,连忙伸手接过,语气急切道:“怎么哭了?可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应怜雪摇摇头,又把他的手握住了,一脸幸福地说:“相信我,我们会很好很好地在一起的。”
温柔滑腻的手中传来阵阵暖意,两人都是一脸确信的神情,接下来的话已经无需再说了。
南宫修杰暗暗地下定决心,要尽快找个机会,正式地把应怜雪风风光光的娶进来。
他心里这样想着,却没有在明面上说出来。
他一直都是这样子的一个人,宁愿踏踏实实地把事情做出来,也不愿意天花乱坠地胡说一通,平白勾起别人的希望,然后留下一腔失望。
“主人,主子,吃饭啦?”
不远处传来夜七呼喊的声音,南宫修杰闻言,站了起来,然后一把把应怜雪给拉了起来。
起来之后,他又走到轮椅上,双腿似乎又没了知觉。
见他这样,应怜雪不禁哑然笑道:“当真是坐习惯了,竟是连半步路都走不得了。”
“雪儿,这可马虎不得,我得从心里就这样坚定着。要是我自己都不相信,又怎么能让其他人相信呢?”
“好好好,你有理。”
应怜雪宠溺一笑,然后走过来,轻轻地扶上了轮椅。
“雪儿。”
在将要推走的时候,南宫修杰忽然开口说道:“这大家都叫你雪儿,我一点都没有独特的地方,你有没有小名啊?只准我一个人叫的那种。”
应怜雪歪头沉思,南宫修杰又皱皱鼻子,补充道:“还好你叫我的名字也是简简单单的''修杰''二字,跟其他人没有半分不同。”
他略带哀怨地说出了这句话,眼眸里写满了委屈。
他又继续低声道:“王博涵那个家伙也叫你雪儿,就连无忧那小子也叫你雪儿…”
他说出了好几个这样称呼应怜雪的人,同时小嘴一扁,满脸的不开心。
看到他这番样子,应怜雪噗嗤一笑,微微无奈地摇摇头,弯下腰,将头抵在他的肩膀上,笑着打趣道:“我竟没发现你是个大醋坛子啊,就连无忧的醋都要吃?”
南宫修杰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可是我也没有小名啊,诶,对了。”
应怜雪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一样,“我都还不知道落尘为什么要叫你言卿呢?这是你的字吗?”
南宫修杰闻言,点点头,“一般人都不知道我还有这个字,现如今这般叫我的也只有落尘一人而已。”
“要不我也叫你言卿吧?”
“不行。”
某人直接开口拒绝,“必须是别人不叫的,如果你喜欢的话,那我不让落尘再这样叫我了。”
“好兄弟,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啊!”
先闻其声,然后见落尘从一个大的桃树下钻出来,他捂着自己的心口,似作痛心状。
他边走过来,开口控诉道:“言卿,这个名字我可是叫了你这十几年啊,如今,你你你,这这这,唉,算了,终究是我不配。”
他重重地垂下了头,深深地叹息了一下,一脸我们之间没爱了的表情。
应怜雪见他这样,捂嘴浅笑,细声道:“怎么会呢?言卿这个名字,你还是好好地叫着吧,关于称呼这事,我们再想想,想一个专属于我跟他的。”
听到这话,落尘耸拉着的头猛地一下就抬了起来,微微歪头,两眼放光,嘴角带笑。
他轻轻地拍了下南宫修杰的肩膀,笑嘻嘻地开口说道:“你看看弟妹说的话,再看看你说的,哼,可真是让我伤心。”
“好了,可别伤心了,我饿了,做了什么好吃的啊?”
南宫修杰瞅了他一眼,然后浅笑开口。
落尘耸耸肩膀,然后转身往前走去,应怜雪推着南宫修杰,缓缓地后面跟着。
落尘走了几步,然后抬起胳膊,折了几枝梅花,在手中晃来晃去的。
“那就得看无忧那小子的心情了,不过他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想来做得菜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无忧这么随性的吗?”
“你可不知道。”
落尘转过头去,倒退着走路,朝南宫修杰开口吐槽道:“你都不知道那小子,脾气可大了,他心情好就给我做一顿好吃的,不好就随便一碗面条打发。”
听到这话,应怜雪捂着嘴笑了下,没有说话。
来到大厅,此时饭菜一应皆已备全,当真如落尘所说,无忧这次的饭菜做得极为丰富。
只是一眼望过去,全是素菜,竟没有半点荤腥。
落尘注意到了应怜雪的目光,在大家都坐下之后,他主动开口解释道:“我跟无忧都觉得这动物皆是有灵性的,所以从来都是食素,还望雪儿姑娘海涵。”
“没有什么的。”应怜雪忙摆摆手。
不得不说无忧小小年纪,这素菜却是做的口感极佳,每一样都是极下饭的。
应怜雪在吃的第一口,眼睛就发了光,她暗暗想道:“之前真的是井底之蛙了,这么好的厨艺,要是能为自己的饭馆所用,那来的客人,肯定源源不断啊。”
可虽说心中是这么想的,她却没有开口说想向无忧请教,毕竟是第一次认识,太直接终归不太好。
众人在一片欢笑中度过,待晚饭之后,落尘特意为南宫修杰和应怜雪准备了一间雅舍。
应怜雪本来觉得不太方便,但又一想,今天下午刚刚互诉衷肠,现在又要分房睡觉,也是不太正常。
只是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啊,好紧张!
落尘亲自将两人送入房间,然后夜七和夜六一人拿着门的一边,将门缓缓地关上。
眼看着门缓缓关上,应怜雪也不知不觉的紧张了起来。
“我,推你进去休息吧?”
应怜雪主动开口说道,虽然这语气中多少有点紧张。
南宫修杰点点头。
慢悠悠地准备着,一番简单的收拾之后,南宫修杰脱了外衣,躺在床上,然后把被子齐盖在胸口。
“你不上来吗?”
南宫修杰迟疑了一会儿,然后红着耳朵开口问道。
真的是,之前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也没有这般紧张,怎么现在感觉那么不不自在呢?
应怜雪闻之,楞了一下,然后挠挠头,略略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开口说道:“我,我马上,我先去梳洗一番。”
她说着就小跑过去,打算把门打开,然后准备洗漱的水。
门刚一打开,就见夜七和夜六齐齐摔了进来。
“你们这是?”
“啊,主子,我们来看看你们是不是缺什么?”
夜六和夜七异口同声道,她们干干地笑了一下,然后尴尬地抬起身来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应主子,刚刚我听到你需要水,我马上给您拿过来。”
说完风一般的跑开了。
夜七见他跑得比兔子还快,暗暗地骂了一声:“没义气!”
“你说什么?”
应怜雪插着腰,用一脸看穿她的表情看着她。
夜七低了头,干干地扣着手,正在想着该用什么话来解释。
此时夜六及时来救场,要说他的速度那也是真的快。
他将水放在里面的桌子上,然后朝着南宫修杰眨眨眼。
南宫修杰见状,苦笑不得,他们这都是笑到哪里去了。
咦?雪儿不会也想歪了吧?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心里起了一种恶作剧的小心思,此时他敛了敛神色,尽量控制自己即将崩掉的表情。
夜六将水放下之后,就急忙退出来,然后拉着夜七的手臂,向应怜雪又鞠了几下躬,然后飞一般地离去。
应怜雪见他们这样,也是无奈地摇摇头,果然,八卦,是大家的无法拒绝。
将门关上,同时还仔细锁好。
应怜雪尽量拖延着时间,本来平时几分钟就能梳洗好的,今天硬是花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
终于梳洗完了,她没有脱去外衣。
站在原地,面对镜子,她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让自己不要紧张,之前又不是没有过。
做好心理建设之后,她快步走到床边,想都没想,直接就躺了上去,身体绷着,双手放在两侧,暗暗地抓着被子。
忽然感觉到一种温暖向自己靠近,应怜雪猛地睁开眼睛,“你要干嘛?”
听到这话的某人,一脸无辜地开口说:“你,睡在被子上。”
“哦。”
应怜雪哦了一声,好尴尬啊,她尽量控制自己的脸红。
她急忙缩进被子中,被自己盖好,然后又紧紧地绷着睡觉。
见她这样,南宫修杰不禁笑了一下,然后慢慢地靠近她,缓缓地低了身子,接近她的耳畔,轻轻地亲了一下。
这一亲,应怜雪的身体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然后更紧张了,整个小脸上都写着接下来我要怎么办,接下来我要怎么办的不安。
终归是不忍心,南宫修杰没有收起了恶作剧的小心思,毕竟这小丫头还小呢,今年满打满算也只不过才十六而已。
对了,自己还不知道她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呢?
真是个笨蛋,之前竟然也从未留意问过,南宫修杰在心里暗暗责怪自己,然后想着下次一定要好好问问。
南宫修杰轻轻地说:“不要紧张,我只是想抱着你,你相信我,我真的只是很想你了。”
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
他侧身躺了下来,然后把头浅埋在应怜雪的脖子里,贪婪地嗅着她的发香。
两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把应怜雪的小手给包裹住,然后轻轻地放在她的小腹间,闭上眼睛,竟没有任何动作了。
见他这样,而且保持这个姿势好久好久,一动不动的,应怜雪方才真的信了他的话。
之前她还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就有看到过这样的观点:男人的话最是不可信的,他们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想要得到你罢了。
毫无经验的她曾经把这句话视为真理,后来她才发现,原来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就比如说眼前的南宫修杰,那是真真的把你放在心上,做好了相守一生的准备。
想到这里,应怜雪不禁又感到了一阵幸福,她将头侧了过去,身子也逐渐放松了起来,没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接着,某人就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呼吸浅浅的人,南宫修杰心里泛起一阵恋爱,他无法自控地偷偷在应怜雪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吻,然后才安稳睡去。
第二天一早,南宫修杰便决定要回去了。
应怜雪为下山还是那样的法子感到恐惧,落尘见她这一脸小担忧的样子,不由得噗嗤一笑。
“雪儿姑娘,放心吧,这次回去不是秋千了,我有暗道。”
听到这话,应怜雪大喜,然后一行人就从密道走了下去。
下去之后,本以为在眼前的依旧会是那片竹林,实则一打开门,就看到了眼前的一片废墟。
应怜雪注意到,从说了要走这个密道的时候,南宫修杰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现在看来,脸色已然变得铁青了,他像是在控制什么一样,努力地握住拳头,深深地看了眼前的场景,然后暗暗地叹了口气。
她也注意到了夜六和夜七的脸色,同样都是不好看的。
她结合之前南宫修杰给自己说的,然后脑袋里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莫非,莫非这里就是之前的太子府?”
想到有这个可能性,她带着疑惑看向了夜七,夜七一眼就知道了她的所想,缓缓地点点头。
见到如此,应怜雪当下也是什么都不敢说了。
几个人都这样木木的,看着眼前的荒芜,眼前的物是人非。
他们站了好一会儿,门外忽然走进一人,他大声嚷道:“谁啊?怎么敢来这里的?马上给我出去?”
他边走边说,语气间略略含有怒气,这是能来玩的地方吗?
当初这里是有多惨,多么的惨绝人寰,难道这京城之中竟然还有人不知道吗?
可是当他看到眼前之人时,马上就闭了嘴,同时瞬间鼻子一酸,眼眶一红。
他当下楞了几秒之后,就连忙走了过去,直直地跪下,同时开口哑哑地说道:“末将凌峰,参见…”
他本来想说“参见将军”。
可是一想,为了不给将军带来麻烦,还是叫“敬王”更好。
“凌将军请起,无需多礼。”
南宫修杰见眼前之人还是对自己忠心耿耿一如往日,不由得心里一阵感动,开口说的话也轻了许多,没有了之前的压迫感。
见凌峰还是不起,南宫修杰给了夜六一个眼神。
夜六会意,连忙走过去把凌峰给扶了起来。
“将军,你怎么在这里?”
“王爷,您还是别叫我将军吧。”
凌峰憨厚地说了这话,然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还是一如之前那样,叫我疯子吧。”
听了这话,南宫修杰浅笑,心想当真是没有忘本,然后缓缓地说了个“好”。
“王爷,你们怎么在这里啊?这里已经是……”
凌峰说了一半才发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忙止住了话头,然后开口换了个话题。
“对了,不管那些了,王爷这眼睛和腿?”
“老毛病了,无妨,都习惯了。”
听着昔日威风凛凛的将军今日说这样丧气的话,凌峰不由得感到心里一揪,就好像是有个人拿着锥子狠狠地扎了一下。
他很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因为一时间激动,而显得有点语无伦次。
“王爷,我认识一个极好的大夫,我想他可以…”
未等他说完,南宫修杰就摆摆手,“不必了,就这样吧。”
为了避免凌峰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南宫修杰主动开口说道:“你来这里是?”
听到这里,凌峰的身子又直了直,他把周围又打量了好几眼,然后略带愤怒地开口道:“这里是王爷昔日的家,自从那次…那次之后,属下便每天都来看看,时刻不忘记心中的坚定。”
南宫修杰知道他避讳这个词,是啊,谁不避讳呢?
屠杀,光是想想都可怕,跟别说亲眼所见了。
一阵不舒服的感觉涌上心头,南宫修杰只感觉胸口闷得很,应怜雪见他这样,连忙蹲下来,把着脉。
见他脸色越来越苍白,应怜雪知道他这又是被那段回忆给拽进去了,才会如此痛苦。
她忙一只手握住他的手,一只手轻轻地拍着背,同时轻轻劝慰道:“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
凌峰见王爷突然间就这样了,不由得心下一慌,自责起来,肯定是自己刚说了什么话,引起王爷不好的回忆,真的是!
凌峰想到可能是这样的原因,不由得被自己气到了,然后打了打自己的嘴巴。
应怜雪知道他这是误会了,忙开口解释道:“凌将军,此时与你无关,不必自责。”
自从那次在溪壁村的那次发烧,应怜雪就发现了南宫修杰的这个糟糕的情况。
可能是因为那段回忆给心里留下的伤痛太过深刻,所以每当南宫修杰为这件事情情绪低落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像是有一个恶魔一样,就要狠狠地把他抓进去,让他再次亲临那种痛苦,然后依旧是无能无力。
这种无能为力的自责情绪其实是最折磨人的,应怜雪不忍心他这样,后来也发现了,温柔地轻抚摸,还有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会给他带来这种安全感。
就像是即将溺水的人抓住了救生圈一样,那是一种生的希望。
好一阵,南宫修杰终于缓过来了,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神色也慢慢地变得自然。
见他这样,应怜雪不禁勾唇,她看向南宫修杰,静静地等着他再次睁开眼睛。
南宫修杰缓缓睁开了眼睛,然后又见到了眼前的场景。
他略有些头疼,轻轻地敲着自己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