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青河太像一个被设置好了程序的机器人。
她有着最规范的礼仪，嘴角的笑容弧度都控制的很好。
禇昀笑道：“曾小姐，这次来是洽谈业务？我常住这边，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直说。”
“有需要的地方，我一定厚着脸皮跟你提。”曾青河浅笑道。
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好说。”
两人开始低头吃饭，空气里只有刀叉碰触瓷盘的轻微声响。
禇昀在心里暗笑，这曾青河这性格还真的挺难打交道。
像个空心美人。
美则美矣，就是无趣。
*
白越然在帝景睡了两天才完全醒酒。
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秦郁穿着背心、大裤衩加拖鞋，坐在他床边的地毯上劈哩啪啦的打游戏。
“嘶……”
秦郁听到声音，立刻回头。
“你醒啦，饿吗？”
“还可以。你怎么也在这边，不回家吗？”
“这套房子七哥平时也不怎么用，住在这也挺方便的，去公司也近，还能顺便照顾照顾你。”
秦郁又扭头去玩游戏了。
“你是借着照顾我的机会不用回家吧？”
“不要把话说的这么直白嘛。我回家也是看着我爸妈还有我爷爷那三张老脸，想想就觉得挺无趣的，还是在外面跟你们一块玩爽。”
“你啊，还像个孩子。以后你家的事都得落到你肩头，你也得好好历练历练了。”
“是啊。这次七哥的事情，给了我很大的震动，我也决心好好工作，以后遇到同样的事儿能表现的好一点。”
白越然揉了揉他的脑袋，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秦郁用余光扫了他一眼，“越然，曾青河来殷城了。”
白越然掀被子的动作明显的顿了一下，随后强装镇定的下床。
“她应该是来工作的。”
秦郁把他这个细微的动作看在眼里，“她住在七嫂的祥瑞总统套房，七嫂还跟她一起吃过晚饭。”
“哦，七嫂的工作态度还真的不错。”
白越然装作漠不关心的走进洗手间。
镜子里的男人，一脸颓废。
胡茬已经冒了出来。
青黑色的胡渣印在下半张脸，沧桑而落寞。
白越然瞪着镜子中的自己好半晌，像是被打败了一般的叹了口气。
把她放在心里十年又如何，决定放弃的时候还是心脏剧痛，五感麻痹。
不敢想那个人。
一想就撑不下去了。
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他能把一个人放在心尖多久？
他不知道。
以后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曾青河，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白越然很多锤了几下墙壁的瓷砖。
瓷砖以他的拳头为中心，向四处裂开，像蜘蛛网一样。
白越然却不感觉痛。
因为他的心更痛。
秦郁听到里面的动静，无奈地叹了口气。
“感情啊，看看就行了，千万不能上心。”
*
霍临峥新的合约在祥瑞谈，禇昀让员工给了霍临峥的合作方折扣。
霍临峥从祥瑞出来的时候，在路边看到一辆熟悉的车。
霍临峥让林家停车。
他下车，走到那辆车的驾驶位边敲了敲门。
车窗降下，露出白越然的脸。
“想见她就进去见，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想告别就告别个彻底，以后就彻底的不把这个人放在心上了。”
“七哥……”
霍临峥皱眉看着他，“你是个成年人，是个男人。应该为自己十年的时光，做个体面的告别。”
白越然哑然失笑，“我觉得我失败透了。”
“男人这个年纪失败并不是坏事。”霍临峥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也许你会看到一个跟你印象中完全不一样的曾青河。”
霍临峥只说这么几句话，又重新回到车上。
该提醒的已经提醒了，至于他怎么做是他的事。
白越然踌躇许久，打转方向盘往祥瑞酒店驶去。
曾青河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突然她的瞳孔缩了缩。
她的奶妈英姐不悦地提醒道：“小姐，你刚才的动作不太优雅，希望以后别再做这样的动作。”
曾青河将眼底的惊喜压了下去，继续露出面无表情的脸。
英姐很满意，“沈少明天回国，你们见个面。如果没什么问题，月底就订婚，老爷和夫人会高兴的。”
曾青河喃喃道：“我高不高兴，不重要吗？”
“小姐，别说这样的傻话了。老爷和夫人都是为了你好，他们为你安排的婚事，一定是最合适你的。”
“我都不知道什么人对我最合适，你们却一清二楚。”曾青河的眼睛一直追随着那辆黑色的车。
英姐的脸色沉了下来，“老爷夫人他们从小到大给你最好的物质、最好的爱，为了你将来婚姻着想，他们也给你找了最好的对象。
人嘛，刚开始没有感情不要紧，大家彼此理解，互相包容，时间长了自然就会有感情。”
曾青河把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处，那里跳动着一颗鲜活的心脏。
她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强有力的心跳，几乎能直接响彻在耳边。
她再次开口道：“他们为我安排的事情，我都做了。
他们给我的爱，我也在这些年里回馈了。
父母与子女的爱，本来就是相互的。
没有谁必须为谁做什么，也没有谁必须服从谁的安排。
我早已成年，也早该拥有我自己的意志和想法。
关于这件事，我不想再听你们的安排。”
“小姐，你这番话很伤老爷和夫人以及我的心。”英姐冷下脸。
“你们曾经对我说的话，曾经对我苛刻的要求，也伤过我的。
我心里难过的时候跟你们说，你们都装看不见，说熬过了就好。
可我熬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一点好。
有个人在我身边徘徊了十年，我快要失去他了。
麻烦你们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有机会牵牵他的手。”
英姐坚定的摇头，“他不适合你。”
“你们不是我，没有权利为我做决定。”
英姐的脸更加冷了。
以往她露出这样的表情时，曾青河总是又惊又惧。
随后，她就可以轻易的达到自己的要求。
今天，曾青河只是平静的看着她。
英姐眼里都不悦，越发的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