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到了要回春的时候,就连白日都变得长了些,但身上的衣衫并未减去。百里慎之的身子终是补了回来,这才刚有了消息,贵妃便立即派人来催傅神医回皇宫去看诊。
颜鸢这厢送别了贵妃,就被丫鬟催着去更衣。
颜鸢身边有个丫鬟是闺阁便跟着,出嫁以后带来的。总是站在颜鸢这一边想,打从心眼里头厌恶那和颜家两个姑娘纠缠不清的二王爷。
一边为颜鸢梳着发髻,一边喋喋不休道:“王妃娘娘本就国色天香,今日再细细打扮一番,定然是要让那二王爷痛心疾首,后悔所作所为的。”
颜鸢让她停下,把人拉到面前来:“你这丫头,都跟着本宫这么久了,到现在都心里没数吗?”
颜鸢斥责两句,这小丫鬟便低头不语。
“本宫知道你心里头向着本宫,这是不错,是好事。故而本宫不曾亏待你,本宫说的对吗?”
丫鬟忙点头,“娘娘向来待奴婢极好,奴婢感激不尽的。”
“只是你这小丫头总是不肯向前看,你为何觉得本宫需要他二王爷的回心转意?论相貌,论待本宫好,他二王爷哪一点能比得上咱们王爷?”
颜鸢让她起来,对着镜子照了照,“取来步摇换上罢,从今往后,你可记得,在本宫唛娘亲啊提起男人,便只有咱们府上的王爷。”
小丫鬟也知道颜鸢对六王爷好,六王爷虽然傻却十分听话可爱又俏皮。王妃娘娘是不在意外人言语,也不在意王爷是个傻子。只是想起王妃曾今为二王爷跳湖,她便有些气不过来。
既然王妃眼下已经心有所属,她一个下人,只得替主子高兴便是了。
百里慎之在阁楼下等她,百里慎之平日里喜好素衣,但参加人婚宴酒席还是天上点颜色为好。颜鸢命丫鬟给他换上一身靛蓝长衫外袍浅白绣金丝线。
百里慎之只需站在一处,便是凭着这身段和俊朗容颜,给人清冷疏离之感。此时他抬眸看向颜鸢,颜鸢便心神荡漾。
颜鸢扬起一抹笑容,今日他与百里慎之这衣衫还是特地让人来量了尺寸,选了布匹花色图样,叫人费好一番功夫才做好的。
她身上这件同百里慎之的便是相同的布匹,相同的搭配,一样的色调,不同的款式。瞧着便是郎才女貌神仙眷侣,就算是大街上都散了,想找找也并非难事。
百里慎之但凡是有旁人在,便要一贯地装傻,颜鸢横着小曲儿不管他,自顾自在马车上卷起帘子,看向窗外。
适才下了马车,新郎官在门口迎接宾客,眼神落在颜鸢身上久久不肯移开。
“恭喜,恭喜,弟媳同王爷特来向二王爷贺喜。”
二王爷咬着牙道了两声同喜,便去招呼其他客人。
颜鸢也不放在心上,本想牵起百里慎之的手,可念及在到场皆是王公贵族,世家大臣,恐怕不合礼数,便将手缩了回来。
百里慎之一蹦一跳地在二王府里乱逛,颜鸢喊了两声,却想百里慎之如此定然心中已有打算,也便没去追。
到了席间,同些半生不熟的人嘘寒问暖一番,便独自坐下来清净着,坐等新娘子被接回来。
颜鸢没想到的是自己过去那外表柔柔弱弱,实际飞扬跋扈的庶妹,此时正坐在人群一角,闷着一张脸。颜太傅在人群中另一桌上,兴许颜筝儿那里是女眷之位,看来她也得挪个地方。
落座时,颜筝儿不可思议地盯着颜鸢,颜鸢轻笑一声,便道:“妹妹这脸色,真是不像来贺喜的。倘若被他要娶的新娘子看见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呢。”
颜筝儿听了这话,握着酒杯的手都紧了又紧。
“你不也是来看笑话的?”
颜筝儿没好气道。
颜鸢将不远处盛花生的盘子拉近了些,一边剥花生,一边笑道:“你再说什么话?本宫为何要看你的笑话?难道你忘了,你是为何将本宫从湖上推下去的吗?”
当初颜鸢和颜筝儿两个丫头明争暗斗,为的还不是个百里笃信。颜筝儿还因此设计将颜鸢推下了湖去,颜鸢死了,她这个颜鸢才重活一世。
“这事儿上,我同你不过都是可怜人。那二王爷摇摆不定,倒是反目了本宫与妹妹。”
颜鸢说得是真话,且颜筝儿是在不占理。况且颜鸢语气口吻并不和自己作对,之位为何好心提醒,她就不得而知了。
谁知颜鸢竟勾起唇角,云淡风轻道:“我是劝你,过往之事,已成云烟。何必苦苦纠缠不清,他这不转身取了丞相嫡女当正妃娘娘?又有你颜筝儿什么事呢?不值当。”
颜筝儿也真是佩服颜鸢,她究竟有什么资格来劝说她?
她自己不也还是认命嫁给了个傻子,丢不丢人。
直到百里慎之进来之前,颜筝儿还轻蔑地将颜鸢的话当耳旁风。
只见百里慎之从人群中挤出来,手上拿着个迎春花编成的花冠,风清月朗的样貌让人移不开眼。倘若他不是个傻子,只怕颜筝儿仍旧会同过去一样嫉妒颜鸢。
百里慎之欢天喜地的坐在颜鸢身旁,摘下颜鸢的步摇,将这花冠为颜鸢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