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夏添弟。
不是弟弟,是“夏添弟”。
这个名字从出生起就注定了我的命运——我是家里第一个孩子,但从来没有人真正期待过我。他们盼的是第二个,那个真正被期待的人。
家里的负担
我们家在村子的最北边,靠山脚下的几亩薄田维持生计。爸爸是个木匠,手艺不错,但活儿不多。妈妈在家种地,偶尔去邻镇打零工。弟弟五岁,得了一种医院都摇头的病——白细胞异常增生。医生说治不好,除非有骨髓移植和昂贵的药物维持。
我没病,但我比谁都清楚自己身体值多少钱。
十五岁那年,我辍学了。在县城一家服装厂打工,每天站十个小时,手被针扎破是常事。工资不低,但从来不进我的口袋。每次回家,妈妈都会接过我的银行卡,说:“你弟弟要换药了。”
我点头,不说什么。我知道说什么都没用。
懂事的代价
我们家有一个原则,从我很小的时候就根深蒂固地烙在我脑子里:“你是姐姐,你要懂事。”
懂事是什么意思?
懂事就是你要让着弟弟,懂事就是你要忍着委屈,懂事就是你要牺牲。
我习惯了。习惯了每天清晨天还没亮就起床,习惯了晚上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习惯了把每一分钱都交给妈妈,习惯了看着弟弟喝下昂贵的药水。
那个“救人的医生”
所以,当那个男人出现的时候,我没有怀疑。
那天下午,阳光正好,透过窗户洒在屋子里,显得格外温暖。他穿着一身整洁的白大褂,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仿佛是村里来了个久违的朋友。
“我是贺明渊,来自‘生命之光慈善基金会’。”他自我介绍道,“我们了解到你们家的情况,希望能提供一些帮助。”
我爸站在门口,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但贺明渊的态度让他的防备渐渐放下。他请贺明渊进屋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
“您儿子的病,我们有办法治疗。”贺明渊轻声说道,“不过需要一些条件。”
我妈在一旁听着,脸色微微一变,但她没有说话。
“捐献器官?”我爸皱了皱眉头,“这……会不会有危险?”
贺明渊摆了摆手,语气轻松地说:“不会的,只是抽点血,做个器官匹配测试。如果合适的话,我们可以免费为你们的儿子提供治疗。”
我妈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那要是不合适呢?”
贺明渊依然保持着微笑:“如果不合适,我们也不会强求。一切都是自愿的。”
那一刻,我能感觉到家里每个人的心都悬了起来。弟弟的病已经让我们负债累累,如果有机会能治好他,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们都愿意尝试。
信任与背叛
贺明渊走后,我和爸妈坐在屋里,沉默了很久。
“你觉得这个人可信吗?”我妈问我爸。
我爸叹了口气:“他说得没错,我们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妈犹豫了一下,说:“要不……我去试试?”
我突然觉得心里一阵难受,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
“我去吧。”我说。
爸妈都看向我,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你?”我妈问。
我点了点头:“反正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试试看。”
我妈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开口。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贺明渊那张温和的脸,还有他说的那些话。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第二天,贺明渊再次来到我家。这次,他带来了一份详细的协议书。
“这是我们基金会的标准协议,”他说,“只要签了这份协议,后续的事情就由我们来处理。”
我接过协议书,仔细看了看。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条款,但我只看到了最下面的那一行小字:“自愿参与医疗研究项目,风险自担。”
“这有什么风险吗?”我问他。
他笑了笑,说:“最多就是有点疼。”
我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签了字。
那一刻,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把命运交到了别人手里。
内心的挣扎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我是真的想救弟弟,还是只是在安慰自己?我是不是太天真了?是不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我闭上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知道,这一纸协议,可能就是我命运的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