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川,你的意思是,嫣然失踪一事与琼华楼的人脱不了干系?”路正霆怒火中烧,脖子上的青筋都快爆出来了。“嫣然一向对府里的下人不错,如若让我查出是哪个背主的贱胚子要伤害嫣然,我路正霆定要让他祖宗后代都无法在武城县有立锥之地!”
“大伯,您别急。陵川似乎又有新的发现。”乘峰见大伯是真的生气了,心里还有些害怕,他很少见到他这样,即使是爹娘有时候做了些不体面的事情惹恼了路正霆,他也不曾像这样发过脾气。
“兰儿,我问你,这宣纸是琼华楼的吗?”陵川将纸条从鼻子下拿开,向兰儿问道。
“不是的,陵川少爷。大小姐从来不搞特殊化,这宣纸和二小姐,还有两位少爷使用的是同一种。”兰儿回答道。
“那这墨呢?是否有些特殊?”陵川继续问道。
“墨?”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芷儿突然开口了,她说道:“我想起来了,上前年老爷从洛阳给小姐捎回来了一块上好的徽墨,小姐一直不舍得用,前段时间才拆开,用了一次说是喜欢得不得了!”
“徽墨?芷儿,你知道那墨腚在哪吗?能带我去看看吗?”陵川说道。
“好。墨腚就在二楼小姐的书画室里,小姐每次用完,都叫我仔细着收到柜子里。我这就带你们去找。”芷儿说完,就带着大家一起到了二楼。
二楼的书画室里悬挂着几幅字画,都是嫣然近些时书写的作品,陵川看了一眼,大多是一些伤情的句子。“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陵川想着嫣然一个人在书画室里写下这些诗句时,还是多么的肝肠寸断!如果时间再重来一次,他会不会选择另一种爱她的方式呢!
“陵川少爷,你看,这就是老爷带回来的徽墨”。芷儿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墨盒,打开一看,一块乌黑的描金墨腚赫然躺在盒子里。芷儿又在书桌上的一摞宣纸中找出了一幅字,拿给陵川看:“少爷,老爷,您们看,这幅字就是小姐用这块墨写的。”
顺着芷儿手指的方向,陵川看到了嫣然用簪花小楷誊写的一篇李清照的《一剪梅》:红藕香残玉覃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此时看来,这字字句句都像一把尖锐的匕首,就插在陵川的心头,陵川鼻头一酸,强忍着心里的悲痛拿起来了这张纸。
这徽墨练书法实在是再好不过了,尤其这还是路正霆花重金托人买到的古徽墨,用的黄山松烟熏而得。陵川拿起墨腚的时候闻到一股淡淡的松香味,倒是与平时常用的墨味道不同。
徽墨用的是松烟,而路府其他地方的墨都是用的油烟,从墨迹来看,餐盒里的纸条上明显不是用的徽墨书写,也就是说这张纸条上的字并不是在琼华楼完成的。
陵川走到了书桌的正面,他想象着嫣然在这里写字作画的场景,伸手想去笔架上取一支毛笔,却发现笔架上各种规格的笔都不缺,唯独少了一支规格最小的小楷笔。“或许是带到夫子的课堂上了吧”,陵川心里默默地想。他又取下其他的毛笔,凑到鼻尖闻了闻,的确都带着一股淡淡的松墨味道。
“兰儿,芷儿,你们好好回忆一下,这段时候嫣然在琼华楼练字是否用过之前的墨?”
“没有,少爷。之前的那块墨不小心被兰儿打碎了,所以小姐才拆了这块徽墨。书画室里压根就没有其他的墨,不信您找找看!”芷儿说着就开始到处找起来。
“芷儿说得没错,我还记得应该是二月份中旬的时候,是我收拾桌子的时候把墨给摔碎了。所以现在小姐每次练完书画,都会让芷儿把墨腚收起来。”兰儿也过来补充道。
“那就奇怪了。难道嫣儿还有其它练字的地方?”陵川望向路正霆。
“当然有啦,在私塾。夫子要买那里教嫣然书法,肯定也有一套笔墨纸砚在那里。”乘峰一拍脑袋说道。
“这不大可能吧!如果在私塾,夫子一向都是非常严厉的,嫣然哪里能有机会写这种纸条,而且我们只是也推断过,这纸条上的内容并不是出于嫣然的意愿,或者说并非适用于习字的场合。”陵川左思右想,难道是夫子走了之后嫣然留下来写的?如果是这样,现场一定还有第三个人!
“兰儿芷儿,你们再好好想想,嫣然在夫子那学习的时候,除了你们之外,可还有第三个人?”陵川的表情十分严肃!
“没有啊。我记得一直就是我们。”兰儿搔了搔脑袋。
“我也未曾见过第三人呢!”芷儿也附和到。
“陵川,这么说来,嫣然并不是在琼华楼写的纸条,这也印证了我们之前的推断,这一切都是提前预谋的。甚至有可能,当天晚上兰儿透过窗子瞧见的那个房间里的人并不是嫣然!”路正霆听明白了陵川的意思,他心中直呼不可能,但现实就是他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
“对,不仅如此,我怀疑嫣然很有可能是午后在房间里睡觉时就已经失踪了。再怎么贪睡,这个季节也很难从午时睡到酉时。而且,兰儿不是说刚到酉时就把晚膳端进了房间吗?也就是说从嫣然进入房间午睡直到第二天早上,你都是没有听过嫣然说话的,对吗?”陵川又接着问,他这一梳理,事情似乎就清楚多了。
兰儿听到这里,忍不住哭了起来,如果她能仔细一点,能对小姐再贴心一点,又怎么会出现眼前的局面呢!一个大活人眼睁睁从眼前消失了,至今生死未卜,说起来,自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兰儿,你先别哭,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听我说,当天房间里是否还有其它异常?你说你送晚膳进去房间时是否有看到嫣然的脸呢?”陵川依旧冷静!
“就是,哭有什么用,你赶紧想想还有没有其他线索,可以帮助我们找到嫣然。”乘峰附和道。
“我想起来,老爷,少爷,其实我一直就没有看到小姐的脸。我送晚膳进去时,小姐盖着毯子背对着我;我收餐盒时小姐也是侧卧在床上看书,我根本就没看清她的脸!小姐,对不起,我害了你……”说到这里,兰儿终于忍不住了,她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