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来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陵川只道嫣然那副做派从何而来,果然是路家的优良传统,与其父一脉相承。这次,眀晖堂外远远地传来的正是路正霆焦急的声音,伴随着熙熙攘攘的脚步声,眀晖堂反倒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门口黑影笼罩,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门口:“菲儿,你可还好?”
蒋芸菲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她还以为自己正和嫣然睡在芳菲苑的床上呢!听到路正霆的声音,她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看见了满头大汗的路正霆,不是说商行有事回不来么,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正霆,不是说不回来用午膳么,你怎么又回来了?你瞧你,着什么急,这满头大汗的。”蒋芸菲下意识的问道。
“你还问我,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听到消息都快急死了,当然跑得满头大汗的!”路正霆的话语中有些许责怪,但更多的是心疼。下午,他接到李桥通知,说夫人在眀晖堂里受了伤,而且已经晕厥。他立刻遣散了商行里的客户,用最快地速度从赶回路府,并安排李桥去仁济堂接了武城县最好的大夫霍启泰一同前往。瞧,这又热又急的,此刻路正霆的衣领上都已被汗水浸透,素来爱干净的他都来不及洗把脸,擦一把汗,就直奔明晖堂而来。他一向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担心,浓密的眉头已经快要拧成“川”字形了,蒋芸菲看着他的狼狈样子,反而忍不住笑了。
“你还笑!大夫,霍大夫,快过来看看我夫人的伤!”路正霆的身后匆匆闪出来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身后还跟着一个唯唯诺诺的小医童,原来他就是号称“圣手医尊”的霍大夫。他放下药箱,半跪在路夫人斜躺着的床榻边,轻轻地解开路陵川敷在她脚上的凉帕子。
“啊!”蒋芸菲忍不住轻哼了一声,疼痛感让她总算想起了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她探了探头一瞧,只见她的右脚脚踝处又红又紫,肿起了一个鸡蛋般大小的鼓包,撑得那附近的皮肉油光程亮,仿佛马上就要爆开似的。
“霍大夫,这······”路正霆一时间心疼得不得了,他看着夫人面色苍白,冷汗直冒,还强忍着疼痛的样子,恨不得自己去替她受了这份罪。“连翘,红莲,你们是怎么伺候夫人的,竟让夫人伤成这样?”路正霆勃然大怒,一直候在门外的连翘和红莲本就忐忑,见路老爷大发雷霆不由得“扑通”一声直愣愣地跪在了地上。“老爷,我错了,是我没照顾好夫人!你要罚就罚我,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您还得照顾夫人呢!”连翘边哭边说。
“正霆,你不要怪她们,是我不许她们跟着,想要自己单独过来的。”蒋芸菲见两个丫头泣不成声,心中不忍,“看来我真是老了,没有用了,离开了丫头就不行了。”说着说着,蒋芸菲竟哽咽了。
“菲儿别哭,我不责备她们便是了。不过你也太不小心了,即使是在府里,哪能身边一个人都不带呢!看来以后我得让德叔或李桥贴身保护你了,不能再放任你如此任性妄为了。”路正霆皱了皱眉,这连翘和红莲的确是不敢仵逆夫人的,只能再安排个能代表自己说得上话的人了。
“这……”
“路老爷,夫人的脚需要冰敷,还请府上准备一些冰格,我让小徒去取。”霍大夫打断了路正霆与夫人间的对话,此刻自然是验伤诊治为主。接着他询问蒋芸菲:“夫人,距你受伤大约有多久了?可曾动过脚踝?”
“大约半柱香的时辰,我在房里听到路夫人的尖叫声,第一时间就跑出来通知了大家伙一起将她抬进了房间安置,那会夫人已经晕厥了,没法用凉水泡脚,只打了井水过来,换了几遍帕子。”沈嬷嬷身后的路陵川此时开口了:“我害怕夫人伤到了筋骨,也未曾动过她的脚踝。”
“好,老朽知道了。”霍大夫点头道:“多亏你们处理及时,这孩子不错,倒是个学医的料!夫人,还需您稍微忍耐一下,我得试试您的脚。”霍大夫从医箱里拿出一块棉布,示意沈嬷嬷给夫人咬住,以防她承受不住,路夫人摇摇头:“不必了,霍大夫,您只管检查便是!”
“好,那这位夫人,还请您把路夫人扶稳了!”霍大夫对着沈嬷嬷说。沈嬷嬷略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要去抱住蒋芸菲。“我来”,一直站在霍大夫身后的路正霆忽然开口了,他三步并作两步,挤到了沈嬷嬷的身边,一屁股坐在床沿上,顺势就将路夫人搂在了自己怀里。“我的夫人我来抱,有劳沈嬷嬷了!”
蒋芸菲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被已经被拥入了路正霆温暖的怀抱。路正霆抱得她那样紧,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脯,胸腔里一颗强有力的心脏正在跳动,那声音就像一只安魂曲,如此美妙。路正霆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汗液的味道,他爱干净,她几乎从未在他身上闻到过这种味道,人们不都说这是一股臭味么,怎么此刻闻着竟是如此香甜。
“啊!”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脚踝处传来,她的每一处神经都散发着疼痛的呐喊,此刻她的毛孔,她的皮肤,她的血液都如电导体般迅速的传递着痛感,直击她的心脏,已经到达了她能够承受的边缘!
“菲儿,菲儿······”迷离之中,蒋芸菲听到耳边传来了路正霆的声音,那声音和平时听到的不一样,那么缥缈,那么空灵,似乎下一秒就要消失得无影无踪。蒋芸菲努力睁大了眼睛,可眼前混沌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正霆,你在哪?不要丢下我!”蒋芸菲大声呼喊,可她发现她已经发不出来任何声音。一股莫大的恐怖笼罩着她,这一幕,像极了十三年前她生产的那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