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川少爷,不好了!”一派祥和的路府,突然传来了噩耗,凝晖堂的几个仆人纷纷到府里通传,沈嬷嬷刚才猛烈咳嗽了一阵,吐出几口血来,这会昏死过去了。
“怎么会这样?娘亲这几天咳症明明好多了,难道是我判断错了?”听到噩耗的陵川完全不能接受这一消息,他牵起嫣然让她先回琼华楼,自己火急火燎地就往凝晖堂赶去。
一进凝晖堂,陵川远远地便看到沈嬷嬷的居室大门依旧掩着,门外围了不少人,但都只是在门外候着,没人进去。
“你们为什么都站在这里,为什么都不进去。娘亲,川儿来了!”陵川正要推开房门,子钰在他身后一把抱住了他。
“少爷,不可!你还是等霍大夫来了再进去吧!”子钰一边手上用劲,一边大声地喊道:“之前霍大夫诊断过,怀疑沈嬷嬷是痨症,叮嘱过下人不可随意进屋,进去也必得做好个人防护措施。您在医馆待过这么多年,应该比我们清楚,痨症是会传染的!”
“你说什么?痨症?为什么没有任何人跟我提过?”陵川身上的动作慢了下来,他仔细地回忆着最近一段时间回到路府后沈嬷嬷的状态,她的确是一直闭门不出,即使陵川想要进屋问候,沈嬷嬷也总以各种借口推脱。难道,娘亲她是刻意在隐瞒?
“是沈嬷嬷不让说,她恳求老爷夫人,恳求霍大夫,交待我们,一个字都不许向你透露。她不想让你分心,希望你能学成归来,有一番自己的事业。”子钰哭喊着说道:“少爷,沈嬷嬷一片良苦用心,你千万不要冲动哇!”
“奶娘,奶娘,你还好吗?”正在此时,蒋芸菲和嫣然也赶过来了,她哭着来到了沈嬷嬷的房门口,焦急地向大门外望着:“霍大夫,霍大夫怎么还没有来?”
“路伯母,嫣然,你们都知道我娘亲的病情?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一句!”陵川浑身颤抖着,如果不是子钰还抱着他,想来他也是站立不住的。他双手掩面,泣不成声地说道:“娘亲,孩儿不孝,让您一个人承受疾病的痛苦,我却毫不知情,只想着自己。孩儿不孝,是孩儿对不住您!”
“陵川!”门外终于传来了霍大夫的声音,与霍大夫同来的还有路正霆。霍大夫从药箱里拿出了一只小盏,盏中有几颗如黄豆般大小的雄黄丸,均被一层薄薄的棉布包裹着。“我断定你不愿在外候着,来,塞一颗入鼻,待我先入房中点好艾烟你再进来。老爷夫人和小姐还是在外头候着吧!”霍大夫说着,自己也塞了一颗丸药,又取了艾条进入了房中。
等了一小会,房里传来霍大夫的召唤声,陵川迫不及待推开房门走了进去。一股浓烈的艾烟味裹挟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沈嬷嬷就昏睡在床上。几个月了,这是陵川*这么近距离的看到沈嬷嬷,她已经被病魔折腾得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骨瘦嶙峋,嘴角边还淌着血痕。
“娘亲,娘亲!”陵川跪倒在床头,痛哭起来。
“陵川,虽做了防护,但你还是要小心一些,不要沾染到沈嬷嬷的体液,也不宜流泪。”霍大夫在一旁提醒道。
“霍大夫,你赶紧看看我娘亲吧!”陵川猛然想起大夫就在身边,此时不该像个孩子一样只知道手足无措的哭泣。
“我来瞧瞧!不过陵川,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两周之前我来问诊时,沈嬷嬷的状态就已相当凶险,油尽灯枯,随时都有撒手人寰的可能。她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待我扎针之后,若她能恢复几分神志,你们就做最后的道别吧!”霍大夫一面摇着头,一面取出了他的银针袋。待他下到第十八针时,沈嬷嬷嗓子里发出了“丝丝”的声音,随后缓慢地睁开了眼。
“霍大夫,老身又给你添麻烦了。”沈嬷嬷喘着气缓缓地说道。“川儿,是你吗?你不该进来,这里危险。”沈嬷嬷瞥到了霍大夫身后的陵川,叹息地说道。
“娘亲,是我!孩儿不孝,孩儿来晚了。”陵川跪在了地上,伤心地说道。
“不要这样说,川儿,能听你喊我娘亲,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真正对不住你的人,是我,一直都是我!”沈嬷嬷情绪一激动,胸腔剧烈地起伏着,似乎马上就喘不过气来。
“娘亲,您别说话了。川儿能在您身边长大,也觉得十分幸运,您一辈子都是我娘亲。您的心我都懂,您好好休息,调理好身子让川儿为您尽孝,好吗?”陵川的心中无比的痛恨自己,即使身边所有的人不说,倘若自己对沈嬷嬷多一点点关心,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川儿,快起来,让菲儿和正霆进来。霍大夫,我有话要对他们说。”沈嬷嬷淌着泪,吃力地对霍大夫说道:“嫣然,嫣然一定不要让她进来。您,您也不要进来了。”
见陵川打开了房门,蒋芸菲焦急地上前一步问道:“奶娘怎么样了?”霍大夫不语,只对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蒋芸菲心头一紧,想来是诀别的时刻到了,她无力的瘫倒下去,路正霆赶紧将她搂住,这才没有倒下去。
“路伯父、伯母,娘亲让你们进去。”陵川哑着嗓子说道。
路正霆夫妇在霍大夫的指导下用上了放传染用的雄黄丸,便进了房间,嫣然也想紧跟着进去,被陵川制止了。陵川没有过多的言语,只那一个眼神嫣然便不再坚持,霍大夫也遣散了门口聚集的众人,大家离开了沈嬷嬷的居室,到了一旁的亭子里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