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晚上七点到凌晨两点,龙唯一的爱好就是看表,从某些意义上来说 ,这种灵巧的物件,比不得某些花里胡哨的衣服或者作为一株外生植物,就好像一个瘤子一样突了出来,每次在它看时,他的手腕总是能够划开坚硬的韧皮去看时间血管的跳动,一上,一下,紧张的收缩着,有节律的调动,就像在某个黑暗中,他一伸手,就能摸到自己的躯体。
哦,这次展出的时间太长了,也太晚了,即使坐在车上,龙还在承受着一种时间的消磨感,这种原始时间的虚无感,好像一个石磨,钟点似的把他指派到各个房间内,不住的兜着圈。(其实,他更害怕的是别人指派他叫他去做某件心烦气躁的事儿,可那件事情还是发生了),工作人员不在,馆长竟然要他将一大堆过了时的数据统计出来,并打算让他去做。
对于从小缺乏计算天赋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哪怕他从头到尾一直按计算器,他都觉得头痛,想打盹,或者以某种猴子捞月的姿态睡在展厅的栏杆上,而他确实是做到了,大梦三个小时,就在馆长的眼皮底下,趴在小方桌上把半个脸映在了手机按键上,好在不怎么会留凹痕,只是醒来后一抬眼就可以看到美女馆长两个粗大的鼻孔,把他给揪了起来,让他继续算。
手表上的时间过得很快,龙手足无措的按着计算器,大汗淋漓,这比他之前看古物难了不知道几倍,他跟我说,在这段时间,什么样的感觉都有,麻的,酸涩的,窒息的,火热的,还有一种愧疚的感觉,正当我在外面车子上问愧疚感是什么样的时候,龙已经狼狈不堪地拎着他的手提包出来了。
一出来就脏话连篇,把馆长的亲戚都问候了个遍,才回答我愧疚感是什么样的这个问题,"这好比,你是小偷正在大汗淋漓的偷电瓶,偷到一半的时候,就被警察发现了″但是殊不知你在偷的过程中才是真正拘禁你的时候,被警察抓到只不过是一段小插曲罢了,龙耐心的给我解释,而后在车上又接了馆长打来的三个电话,他按掉了两个,最后一个他来不及道歉,又被馆长骂个狗血淋头。
好在都是朋友,倒不是会深究什么,只是这段经历,已经让龙对于自己人生的看法改变了,他对于女生,出现了某种轻微的恐女症,潜意识觉得这是女生做的,都是要害他的,就像谋害白雪公主王后手中的苹果一样,以某种鲜亮的光泽,来掩盖内里的错乱。
在那晚,博物馆之夜度过后,我也发现龙开车的技术更加熟练了,开车不仅是开车,更像是驾驭着某种野生动物,烈马飞奔,那一脚刹车似抵住了前方的红绿杆,呼哧呼哧地对着斑马线喘气,驻足在斑马线上的行人也被吓了一跳,充满怨气地盯着眼前车子,"太快啦!″"没事啦,都到了这个点哪还会有什么人″"所以,凌晨三点你不困吗?″我是害怕他突然会被撞死,"不是很困″"哦哦,好吧,我本以为困意是会传染的呢。″
"对了,你就没看到前面站着一个人吗?″我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怎么啦,莫不成是鬼啊″倒真是有可能,以他的性格,在路上本来就是研究聊斋和历史的精,即使遇上了也没什么好怕的,何况还是我们两个大男人。
透过窗看出去,夜晚的上海依然还是那么的迷人,路边霓虹闪烁着,发出五光十色的炫人的光,在夜空中映出环环灯晕。不知道熄灯,还有底下一些店铺还在陆续的开门,
车子穿梭在大厦之间,呼吸着外面清冷的空气,城市的夜晚,美丽如梦,寒冷似冰,象神秘浩瀚的大海,永远以深沉而悠远来表现人与人之间的不期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