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挑了挑眉。
小娃娃还挺大方。
“好啊。”
反正也就是顺手的事，她将细剑换到左手拿着，伸手去取那把宽剑。
剑从墙上取了下来，云栖握着剑柄，同样掂量一会才对她说道：“你的剑很漂亮，不过……”
“有两个小缺点。”
“啊？缺点？”李忆安急急询问。
云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将剑一抛，反手握住，用力将剑捅进了木桩里。
“笃——”
剑尖穿过木头中的声音清晰可闻，三分之一的剑身深深凿进木桩中，那形似蛟龙的蜿蜒凹槽，也没入木中一半。
“第一个小缺点，在这里。”
云栖示意她看剑，然后手指指向剑上凹槽。
“这个凹槽的确设计得很精巧漂亮，不过用处却不大。”
说着，她再次握住剑柄，只将没进去的剑的部分拔出来一半，这才继续道：“就像现在。”
“因为这个凹槽，我要将剑拔出来的话，就要多用几分力。”
“如果恰好凹槽又卡住什么东西，比如说在杀妖兽时卡在了妖兽的骨节或者血肉中，那就要费更大的劲。”
听云栖这么说，李忆安若有所思，“这样啊……”
不过她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太久，很快又甩甩脑袋，问：“那还有一个呢？你刚才说有两个。”
她表情十分认真，看起来非常关心这个问题。
“另一个，”云栖这次将剑一举拔了出来，递到她面前，“剑柄过重，剑刃太薄。”
“剑柄过沉了，对腕力要求就变高了，要是长久地拿着恐怕会很吃力，如此一来的话，在战斗中反而于自身不利。”
“另外，我猜你为了追求剑刃的轻薄和锋利度，才选择用了蕴刚铁来打造。”
蕴刚铁是上好的炼器材料，用蕴刚铁炼制的刀剑锋利度都不错，打磨出来的刀剑也更薄。
“但剑刃太薄太轻的话，影响准头，而且蕴刚铁的坚固性和韧性都只是一般，如果遇上比它硬的东西很容易断掉。”
“啊……”
李忆安拧着眉头，“原来问题这么多啊，我是觉得这样炼会好看点才自己改了一点点……”
然后还将材料换了两样。
一点点三个字听起来，还有点心虚。
看来不仅是只改了一点点。
年轻女子嘴角抽了抽，点了点她额头：“这是武器又不是发簪，要好看做什么。”
“你能不能老老实实按照图纸上的炼，不自己乱改。”
“你懂什么，”李忆安将头从她手下扭开，“炼的好看才有客人买啊！”
年轻女子被她这理由气笑了，就连云栖也有些忍俊不禁。
李忆安看向云栖，有些好奇，“你也是炼器师吗？”
没想到云栖摇了摇头，“不是。”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李忆安追问。
云栖没有正面回答，只道：“略懂皮毛而已。”
事实上，她也没有谦虚。
她看得出来，李忆安在炼器上应该是初学者。
因为云栖刚开始学炼器时和她一样，也喜欢弄这些花里胡哨但是多余的设计。
在神王谷时，韵姨炼器总是要抓她去打下手，她跟着韵姨学过一段时间的炼器。
韵姨平时温温柔柔的，但炼器时就很严格了。
云栖炼器时的这些毛病可是被她纠过好多次了。
后来看她实在是不怎么感兴趣，也就不再强迫她学了，所以云栖现在在炼器方面会的，也仅仅在入门这个阶段。
云栖将两把剑挂回墙上，准备下去一楼付钱。
李忆安看她要走了，追上来两步，“等等！我跟你一块下去。”
“我说到做到，这个丹炉给你优惠一半！”
云栖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继续往楼梯走去，“谢了，不过不用了。”
丹炉三千金币，省下来一千五也买不了什么。
“对了。”
准备下楼梯时，她像是想起什么，回头道：“有个小建议，或许你可以换成用寒浇铁试试。”
说完，转头下了楼，付钱走人。
“喂！你等等……”
李忆安反应过来，追到楼梯，云栖人却已经不在楼梯上了。
她又趴到栏杆上往一楼结账的柜台看，那里除了掌柜和侍童也已经没人了。
李忆安纳罕：“竟然这么快，还没问她叫什么名字呢……”
“先别管她叫什么名字了，”年轻女子将一只手伸到她面前，“愿赌服输，交出来吧。”
“知道了……”
李忆安不情不愿地掏了个东西出来，放到她手里。
“哼！言轻竹！你别得意，下次我肯定能赢！”
言轻竹掏了掏耳朵，不以为意，“李大师，这是你第五次输给我了吧。”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一根拐杖忽然在两人身后出现，邦邦两下敲在两人脑门上。
“啊！谁啊！”
李忆安气冲冲，抱着脑袋转过来，但看到来人，瞬间老实了，小声喊了句：“殷婆婆……”
言轻竹倒是没她那么怕，嬉皮笑脸喊道：“师父。”
“呵。”
鹤发老人冷笑一声，懒懒掀起眼皮扫一眼墙上的两把剑，“怎么？分出胜负了？”
倒也不用问，单看李忆安这小妮子的样子就知道，又输了。
果不其然，小妮子撇了撇嘴，没说话。
言轻竹笑嘻嘻道：“可不是，还被门外汉指出了问题。”
“门外汉？”殷婆婆随口问道。
“对啊。”言轻竹三言两语，把云栖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还有她建议李忆安换寒浇铁的话。
本以为殷婆婆不会感兴趣，没想到她听后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寒浇铁？她真这么说的？”
得到言轻竹肯定的答案后，殷婆婆若有所思了一会，“说的倒很对。”
言轻竹闻言，却疑惑了，“可是师父，我记得秋水剑的主材料是雷晶铁啊。”
她熟记着秋水剑炼制需要的材料，不会记错。
李忆安炼制时就是将雷晶铁换成了蕴刚铁，所以炼出来的剑差强人意。
刚才云栖说寒浇铁时，她并没在意这话。
因为她说自己不是炼器师，只是略知一二。
言轻竹以为那是她自己的想法，也就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师父居然认同了？
“言轻竹，你要不要那么死脑筋。”李忆安戳了戳她手臂，“总是死认着图纸和书上的东西，这叫改良好吧。”
殷婆婆听了这番话，也是点了点头，“有时候炼器图纸上的材料，也未必是最佳。”
“若是换成寒浇铁，的确要比雷晶铁和蕴刚铁都好。”
她语重心长看向言轻竹，“轻竹，这就是你不如忆安的地方了。”
轻竹是她唯一的弟子，在炼器一术上天赋高悟性佳，哪哪都好，就是太过于拘守前人留下的那些东西。
前辈们留下的经验自然是有道理的，但也并非全是最好的。
炼器就是要不断摸索、改良，炼制出的器物方能更好。
忆安在这点上就比轻竹要好许多。
但这也是她的缺点，总是没有根据地按照自己的心意胡改。
想起那些李忆安炼制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法宝，殷婆婆头疼不已。
想到这里，她心中不禁对云栖起了一丝兴趣。
她好奇于这个小辈不仅能一眼看出剑的问题所在，还能在短时间内就找到比雷晶铁更合适的材料。
倒也是个炼器的好苗子。
不过殷婆婆见过的炼器天才也不少了，因而她也没有对云栖太过在意，很快将这一丝兴趣抛之脑后了。
她背着手离开，不忘对两人喊道，“愣着干什么？过来给我打下手。”
“哦哦哦！”言轻竹反应过来，拽上李忆安，“快走啦！”
听见要去给殷婆婆打下手，李忆安苦着张脸，但又不能不去，“知道了……”
一大一小又打打闹闹离开了二楼。
……
另一头，云栖买完丹炉便立刻离开了珍宝阁。
距离天黑还有段时间，她打算再去灵市碰碰运气，看能否遇上绿衣少女。
她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戴上千面，往灵市的方向走去。
但刚走了一段，她就敏锐地察觉到了——
有人在跟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