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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 审讯室现场教学
桌子后头坐着两个人。
其中年纪大的那个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让她坐。
他拿起报告，直接发问：“姜姝彤同志，你解释一下，报告第17页，这个血流动力学的公式，你是怎么推导出来的？”
姜姝彤只看了一眼他们指的那一页。
“这是根据流体力学里的泊肃叶定律，做的一个变体推导。”
“人体的血管有弹性，还有很多分支，所以我根据临床经验，把传统公式里的血管阻力参数，做了个动态调整。”
年长的审讯员显然没料到她对答如流，脸上闪过错愕。
“空口无凭。你的证据，不够。”
姜姝彤忽然笑了。
她站起身，在两名审讯员惊愕的目光中，几步走到墙边，抓起了挂在黑板槽里的半截粉笔。
“流体力学的基本公式而已，高中物理都学过。”
两个审讯员都看傻了，他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一个被调查对象，非但没有惊慌失措，反而当场给他们上起了课。
年长的审讯员张了张嘴，被噎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另一个年轻的见状，赶紧试图夺回主动权。
“公式推导说明不了什么！那临床数据呢？你怎么解释你的数据来源！”
姜姝彤停下笔，转过身，冷笑着看向那个色厉内荏的年轻人。
“去年十月到今年三月，协和医院急诊共收治急性心肌梗死患者27例，其中19例抢救成功，8例死亡。他们的平均年龄，发病时的主要症状，入院时的心电图表现，以及最终的治疗方案和预后……”
她每说一句，两个审讯员的脸色就白一分。
这些数据具体到令人发指，根本不可能是编造出来的。
“需要我把那27份完整的住院病历，全都从协和的档案室调过来，让二位一份一份地过目吗？”
年轻的审讯员被她这番话彻底激怒了，“你！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警告你，态度放端正点！”
姜姝彤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让，反而上前一步，双手撑在桌沿上。
“我的态度，取决于问题的专业程度。”
“如果二位连最基础的临床医学知识都不具备，甚至分不清泊肃叶定律和欧姆定律的区别。”
她顿了顿，眼神轻蔑。
“我建议，还是换两个能听懂人话的同志来问吧。”
话音落下，审讯室里落针可闻。
两个审讯员面面相觑，显然没料到姜姝彤会如此强硬。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候，门被从外面轻轻推开了。
钱石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搪瓷缸子走了进来，“两位同志辛苦了，审了这么久，先喝口茶歇歇。”
他将其中一杯放到姜姝彤面前的桌上。
“姜同志，也给你倒了一杯。”
姜姝彤紧绷的脊背，在看到钱石时，稍稍松缓了些。
“谢谢钱领导。”
钱石朝那两个审讯员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先出去。
两人如蒙大赦，一言不发地起身，快步离开了房间。
门关上后，钱石在姜姝彤对面坐了下来。
他看着她，眼神复杂，欲言又止。
“姝彤啊，我就直说了。”
“虽然我的话……组织上不信，但我今天也是带着任务的。”
姜姝彤捧着茶杯，抬眼看他，“什么任务？”
钱石说得直白：“撬开你的嘴。”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因为前阵子国际医疗研讨会的事，你的身份现在比较特殊。这件事，影响力很大……”
姜姝彤闻言，忽然笑了。
“懂了，怕我是抢了别人的功劳，在国际上丢了国家的脸。”
闻言，钱石眉头紧锁，语气不大赞成。
“你在赛场的成绩有目共睹，组织上也是担心你一时糊涂，走了歪路。”
姜姝彤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钱领导，既然你开诚布公，那我也不绕弯子。”
“我就问一句，举报信里提到的草稿页，是怎么回事？”
钱石沉吟片刻，还是说了实话。
“据说是从你办公室的废纸篓里捡出来的。”
“上面有大量涂改的痕迹，还有一些被划掉的计算公式，举报人说，这是你抄袭心虚，试图掩盖的证据。”
闻言，姜姝彤沉思片刻，又抬眸看向他。
“能告诉我，举报人是谁吗？”
听到这话，钱石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按规定，举报人的信息是需要保密的。”
姜姝彤点点头，表示理解。
“钱领导，你相信我会做这种事吗？”
钱石没有立即回答。
他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大口。
“姝彤，我跟你共事不久，但你的为人和能力，我是看在眼里的。”
“不过现在是特殊时期，一切都要讲证据。你说你没问题，可那些物证就摆在眼前，我们也很难办。”
姜姝彤喃喃自语，“物证……”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蓦地睁大。
“钱领导，你说举报人提供了完整手稿的照片？”
“对，时间线很清晰，从草稿到定稿，一应俱全。”
闻言，姜姝彤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
“我的报告确实只有一份原件，一直锁在协和办公室的抽屉里。但是……”
“但是什么？”钱石立刻追问，身子都往前倾了倾。
姜姝彤缓缓说道，“前两天，我让张远帮我誊抄过报告。”
“当时急着要交稿，我写得太潦草，怕领导看不清，就让张远帮忙重新抄写一份工整的。”
话落，钱石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张远？就是那个跟你一起去参加研讨会的年轻医生？”
“对。”
姜姝彤的眉头越皱越紧。
“我让他抄写的时候，为了方便他辨认那些潦草的字迹和公式，就把之前的草稿页也一并给他了，方便他对照。”
话落，钱石一拍大腿，声音都高了八度。
“知人知面不知心！姝彤，你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要真是张远做的，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他有机会接触到你所有的稿子，还能拍下照片！”
“不，不会是张远。”
姜姝彤立刻就摇头，语气异常坚定。
“他的为人我清楚。而且他为什么要害我？这对他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