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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肯定是毛巾有问题!他走到门口,脚步却顿住了。
身后,传来一道极轻、极温柔的哼唱声。
是没听过的调子,像山涧清泉,在寂静的夜里,潺潺流淌。
她在给孩子哼摇篮曲。
这声音,和他刚才见到的那个浑身是刺,言辞锋利的女人,完全不同。
霍沉舟只觉得胸口某个地方,竟泛起一阵陌生的灼烫。
他用力甩了甩头,快步走向前院。
前院灯火通明。
李月茹凄厉的哭喊声和霍母焦急的叫骂声混杂在一起,刺得人耳膜生疼。
霍沉舟一脚踏进厢房。
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只见李月茹半躺在床上,整张脸都缠满了厚厚的纱布,只露出一双红肿得像烂桃似的眼睛,正死死瞪着一旁束手无策的大夫。
“沉舟!”
霍母张佩兰一见他,像是见了救星,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你快来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脸,怎么就成这样了!”
一旁年过半百的老中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脸色凝重。
“三少爷,二少奶奶这症状,不像是普通的风疹过敏。”
“脉象也十分紊乱。”
“依老朽看,倒像是……皮肤接触了什么相冲的毒物所致。”
霍沉舟的目光,缓缓落到床上还在抽泣的李月茹身上。
他的眼神,冷得像冰。
“二嫂,你今天都碰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李月茹的哭声戛然而止。
纱布下,她那双红肿的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惊慌。
她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能说什么?
难道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她因为嫉妒,偷偷去掐那三个小野种,结果手上不小心沾了姜姝彤给孩子涂的药膏吗?
那不是不打自招,告诉所有人她对新生儿下毒手?!
纱布下,李月茹的身体僵成一块石头。
她眼里的惊慌几乎要溢出来。
承认去掐孩子,她以后在霍家还怎么做人?
可不承认,这“中毒”的罪名,难道要自己背了?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终于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我……我不知道……”
她哭得抽抽搭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下午……就是用了厨房的大毛巾擦了脸……对!就是那条毛巾!肯定是毛巾有问题!”
霍沉舟的眼神瞬间冷冽如刀。
厨房的毛巾?
家里人来人往,谁都可能用。
他声音里结着冰碴。
“王妈!”
王妈一个哆嗦。
“把家里所有的毛巾,全都找出来,立刻烧了!”
“是!三少爷!”
王妈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霍沉舟又转向一旁的警卫员。
“去我房间,把那个棕色的医药箱拿来。”
霍母张佩兰急得直跺脚,心疼地看着床上鬼哭狼嚎的儿媳。
“这可怎么办啊!月茹这张脸,千万不能留疤啊!”
老中医连忙躬身安抚。
“夫人放心,这毒性不烈,只是看着骇人。按时敷药,忌口辛辣,一周左右就能消退,不会留下疤痕。”
听了这话,张佩兰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些。
霍沉舟却没听进去。
他走到窗边,目光穿过沉沉的夜色,望向后院的方向。
那一间屋子,还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窗纸上,映出一个模糊纤细的影子。
她正抱着孩子,轻轻来回走动,哄着入睡。
那画面,安宁得不像话。
霍沉舟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
他明白了。
什么厨房的毛巾。
都是谎话。
那药膏,从头到尾,就是为那个心怀叵测的人准备的。
一个精准的,只等着猎物自己上钩的陷阱。
而李月茹,就这么直挺挺地撞了上去。
霍沉舟缓缓转身,一步步走到床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还在啜泣的李月茹。
“二嫂,你好好休息。”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寒冰。
“这段时间……尽量,别再碰孩子。”
李月茹的哭声,骤然卡在了喉咙里。
她浑身一僵,猛地抬头。
纱布下那双红肿的眼睛,因为惊恐而瞪得巨大。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霍沉舟没有回答。
他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包含了警告,洞悉,还有一丝……厌恶。
他再不看她,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房间。
回到自己的东厢房,夜风带来的凉意让屋里显得格外清冷。
霍沉舟关上门,将前院的喧嚣彻底隔绝。
他从衣袋里,拿出那个姜姝彤给的小纸包。
按照她的嘱咐,将药粉倒进搪瓷杯,用温水冲开。
一股苦涩中带着奇异甘甜的药香,弥漫开来。
他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药汁滑入喉咙,带着温热,一路熨帖到胃里。
几分钟后。
他惊讶地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那股纠缠他多年,时时刻刻都在隐隐作痛的头疼,竟然……消失了。
像是被一只温柔的手,彻底抚平了。
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望着天上疏朗的星子。
这个新婚妻子。
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一个乡下长大的姑娘,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她布下这个局,让素来跋扈刁钻的李月茹,吃了这么大一个哑巴亏。
不仅惩罚了伤害她孩子的人,还让自己全身而退,没留下半点把柄。
滴水不漏。
心计,手段,胆识,一样不缺。
霍沉舟摩挲着手中温热的空杯,唇角,在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时候,缓缓向上扬起。
或许,娶她进门。
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与此同时。
后院的房间里,静谧无声。
姜姝彤坐在床边,轻轻拍着三个已经熟睡的孩子。
大宝睡得最沉,小嘴微微张着。
二宝皱着小小的眉头,像是在做什么梦。
小宝的小手,还紧紧攥着她的衣角。
她俯下身,在每个孩子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睡吧,我的宝贝们。”
“妈妈在。”
西厢房里,压抑的哀嚎声一阵高过一阵。
李嫂端着药碗,手里的棉签沾满了褐色的药膏,小心翼翼地往李月茹脸上涂。
药膏刚一触碰到烂开的皮肤,李月茹就疼得浑身一颤。
“啊——!”
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划破了夜空。
“轻点!你想疼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