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一点,今天晚上见一个客户。饭局结束后发现我被跟踪了,刚刚那人一直跟着我,为了甩掉他我才上了屋顶。”
“你现在在哪?”
“不知道,一个待拆迁的小巷子,野猫野狗遍地都是。”说着不远处穿了一阵阵狗吠声,野猫的声音像小孩的哭声,此起彼伏听着很瘆人。
“今天的月亮好大啊,你打开窗户看看。”她对韩默说。
“是很大,你到底在哪,能看到什么标志性建筑吗。”
“标志性建筑啊,能看到过江大桥,我记得附近的主干道是……”
“你不会要过来找我吧?真不用,我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毕竟活了那么久,经历无数次战争,飞檐走壁气沉丹田,都不在话下。
说着她打了个哈欠:“唉,好困啊。”
“你不会要在屋顶上睡觉吧?掉下来可不是开玩笑的。”电话那头韩默的声音很焦燥,语速比平时快了不少,音调都明显提高。
“嗯……可能吧……”说着她挂了电话,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就直接在屋顶睡着了。
被叫醒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两点。迷迷糊糊地云初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微微睁开眼,看见韩默的脸出现在面前,他不知从哪儿弄来个梯子,正踩着梯子摇醒自己。
“你跑来干嘛啊。”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生了一肚子起床气。
“怕你从屋顶掉下去啊!”韩默直接被气笑了,递给她一条灰色毛毯:“你这样睡,肯定会着凉。现在可不是三十来度的夏天,晚上十几度你明天非得感冒。”
话音刚落云初就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震的屋顶上冒出来的野草颤动几下。
“你看,感冒了吧。”
“谁说的,说不定是有人在骂我。”刚说完她又打了个喷嚏。
在韩默开口前她赶紧说:“刚才是有人想我。”
说完他们两人一起笑了。云初拉着韩默的胳膊,把他也拽到屋顶上,躺着睁开眼就是漫天星星。
“你现在还想让我杀你吗?”
“想啊,现在也想,比如你可以把我推下去。”云初突然没了睡意,认真想着此时此刻怎样才能被韩默杀死。
“但推下去死不了。”韩默指着下面的梯子,这梯子两米高,屋顶到地面也不过三米。
“所以我这会儿就放弃了,除非你身上带着刀,然后将刀捅向我的心脏。”
“我根本不会那么做。”
“是吧,那我只能另找时机了。”云初遗憾地摇了摇头,错失良机的语气搞得韩默莫名想笑。
韩默躺在屋顶上,发现云初说的没错,这样看月亮是真的很大,竟然能看到月球表面的坑坑洼洼。明知毫无意义他还是忍不住伸出右手,想要摘星摘月,摘到后挂在自己家里。
“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吗?”云初手臂交叉枕着脑袋:“你说你要告诉我一个秘密——你没有十六岁之前的记忆。”
“这是真的吗?”她侧身望着韩默,一双眼睛亮闪闪的。
“真的。而且除了养父母,我从没告诉过别人。”
“那你的亲生父母呢?”
韩默摇了摇头:“没见过,也找不到。”
“从我十六岁睁开眼那一刻,见到的就是医生和护士。我当时昏迷不醒,路人报警后将我送到医院,醒来时我什么都不记得,但会写字会说话,除了记忆其他生活能力并未丧失。”
“这是受过刺激吧?”
“我也这么想,所以大学选择心理学是有私心的,我总想找回十六年前的记忆,想知道是什么事给了我这么大的刺激,竟然选择忘记过去。在医院时医生仔细检查了我的大脑,什么问题都没有,也没有撞击受伤的痕迹,警方还调取了我晕倒时的监控,可那监控偏偏在那个时间除了故障。”
“那怎么认识你养父母的?”
“痊愈之后我被送到了福利院,因为情况特殊,福利院给我找了一对夫妻作为监护人,没有办理收养手续,毕竟经过检测,我已经超过了十四周岁。”
“这对夫妻就是我的养父母,他们人很好,对我视为己出,我被送去读高中,然后高考,再开了这所心理诊所。所有一切都有他们的帮助。”
“我的语文成绩很不错,数学不太好,物理化学似乎完全没学过,英文就更别提了,一句话都不会讲。我花了比别人多很多倍的时间去学习,才赶上我这个年龄该有的进度。”
韩默讲着讲着就被激发了倾诉欲,他开始跟云初讲自己十六岁时的种种见闻,那时候看到手机看到汽车,甚至看到高楼大厦电视里跳舞的小人都会感到恐惧。
“就仿佛这些事物本不该出现在我眼前一样。”
“我现在也很奇怪当时怎么会有那种感受,难道十六岁以前我住在乡下,从来没见过这些现代化的东西?可乡下也是有电视有手机的啊,真的是搞不清楚。”
韩默继续倾诉着:“我说了这么多你呢,那次我催眠你,你说什么你不是妖怪,谁说过你是妖怪吗?”
问完后云初久久没有回应,扭头韩默才发现她居然又睡着了。敢情自己刚刚讲那么多都是在自言自语了。
韩默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把自己带来的毛毯披在云初身上,躺在一旁继续看着夜晚的月色,然后在漫天星辰中逐渐睡去。
第二天醒来时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云初突然的起身把韩默也吵醒了,二人看着刚睡醒的对方面面相觑,明明都好好穿着衣服,还是莫名感到尴尬。
“昨晚睡得如何?”
“还行。”
随后又是长长的沉默。云初隐约觉得她和韩默之间的关系,和最开始比变得越来越奇怪。
她正苦恼于如何打发走对方及时脱身,杜雨杉给她发了个邀约,说是她男朋友宁洲最近新结束了一个项目,想一起吃个饭。
云初看到这消息后如释重负,她看着韩默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爬下屋顶,自己则身轻如燕地落地,一个回自己家一个去上班。韩默叮嘱她再遇到危险就给自己打电话,她敷衍地答应着,转身就抛到脑后。
上次杜雨杉拜托她找的那款恶魔的眼泪并没有找到,准确来说她压根就没去找。想到这云初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不过这种杂志上看到的东西,十有八九是假的或者已经遗失,寻找它们并没有意义。
赶到杜雨杉的咖啡馆时已经是下午三点,比约定的两点半完了半个小时。叶闻之对她一晚上没回来这件事不闻不问,反而一脸坏笑地问她最近是不是在谈恋爱。这种奇奇怪怪的质疑让她很不爽,吃完午饭就离家出走,直接开车去市中心的咖啡馆。
没想到这个时间马路上车堵的厉害,二十公里的路云初硬是开了一个多小时。
和昨天悠闲看月的夜晚相比,真是糟糕的一天,还好天气是晴朗的,泛滥的阳光,寥寥无几的云,天空很高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