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海棠?”
从警方那里听来这个名字后,韩默一怔,这个若有所思的神态立即被经验丰富的警察捕捉到了,当即发问:“你对这个人有印象?”
韩默皱着眉摇头:“我不认识这个人,不过……”他顿了一下,语气略显迟疑:“我之前接待过一个病人,他也姓赵……”
两名警察对视一眼,都在想:这倒是跟嫌疑人的口供对上了。
韩默同样在察言观色,见了他们的反应,也心里有数了,但语气仍是偏试探的:“不知道跟这个赵海棠是不是有点关系……”
“根据赵海棠的交待,他认为他儿子在你的心理诊所遭到了恶意催眠,导致病情加重,所以才想报复你。”
警察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先说明了赵海棠的犯罪动机,之后才谨慎地问道:“你那个病人,叫什么名字?”
“赵永卿。”韩默说出这个名字后,又见到两名警察交换了一个眼色,也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对方告诉他:“赵海棠是赵永卿的父亲。”
韩默的眉宇愈发纠结:“他因为赵永卿的事情报复我?赵永卿怎么了?”
警察有点意外:“你不知道?”
“他只是来我这里做过几次心理咨询……我记得他好像是因为即将毕业,因为论文进度以及就业方向的事压力很大,导致失眠。”韩默回忆了一下,“说起来,在接受我的诊疗后,他的情况有明显好转……病情加重这种说法是怎么来的?”
警察反问:“你觉得赵海棠在说谎?”
“我不知道。”韩默摇头,“但我想,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在。”
警察未置可否,问了另一个问题:“赵永卿之后没有再去你的诊所里做过咨询?”
韩默如实回答:“这段时间因为人身安全的缘故,我很少去诊所。不过我有跟下面的人交待,如果有之前的病人回访,要通知我。但目前为止,我没有收到过跟赵永卿有关的信息。”
“你也没有联系过他?”
“没有。因为之前他的病情已经有起色,加上他是大四学生,马上要毕业,我以为他忙于毕业事宜,所以没有打扰他。”
年长的警察一直在暗暗观察他的表情,韩默说话时的预期神态不像是在说谎,他斟酌了一下,才开口:“根据赵海棠的口供,我们去了解了赵永卿的情况。”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口吻却让韩默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他心里一沉,不过面上不显丝毫:“结果怎么样?”
“赵永卿的情况确实不太好。他前阵子因为服用过多安定片被送进医院洗胃,抢救回来后,精神状态也一直很糟糕。”警察的答案如他所料,“甚至没有办法进行正常的生活和学习,最近请了假在家里休养。”
“服用过多安定片?”饶是已经有了猜测,但韩默还是吃了一惊,“这是自杀还是……”
“他的家人一开始也以为是自杀,不过根据赵永卿本人的说法,他并不是自杀,而是在受到惊吓情绪濒临崩溃的情况下服用的。当时他浑浑噩噩的状态,根本搞不清剂量,所以才造成那样的后果。”
“受到惊吓?”韩默的脸色严峻起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警察却是摇头:“具体情形我们也不得而知。赵永卿现在的情绪还是不太稳定,一回想起当晚的情况,整个人就抖索不停,脸色发白,连话都没法说。”
他叹了口气:“他母亲不肯让我们继续问,我们也不好强人所难。”
韩默觉得不太对劲:听起来,赵永卿的情况真的很糟,可那时候,他明明好转了不少,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让他的恐惧症急剧恶化?
光听旁人的转述,就算身为心理医生也很难判断,有必要见赵永卿一面。韩默心想。
问完话后,两名警察也没多留他,韩默很快告辞,快步朝停车场去,云初还在那里等他。
“怎么样?”一碰面,云初就开门见山了,韩默坐上副驾驶,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把询问的内容言简意赅地讲述了一遍。
“赵海棠?”云初眨了眨眼,重复着这个名字,韩默挑眉:“知道这个人吗?”
“好像听说过……”云初的语气也不是很确定,显然赵海棠这个人对她无关紧要,至少没给她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韩默挑挑眉:“遇事不决问百度。”
说着,便拿出手机,以“赵海棠”为关键词,还真搜出了不少信息。
他很快从一堆同名的搜索结果中整理出了有效的信息:“这个赵海棠,居然还给自己弄了个专属的词条……他是本地人,还是个企业家……开了个安保公司,在本市也算小有名气。”
“安保公司?”云初总算想起了点什么,“哦,前两年我从外地买到了一件很贵的古董,运回去的时候,以防万一,闻之给我列了一个各大安保公司的清单,上头好像就有他的那家。”
“原来是这样。”韩默听后笑了,“看来你没有选他们家,否则也不至于一点印象都没有。”
云初也跟着一笑:“他们那公司放本市还行,但全国范围内就不太行了,闻之说没必要省那点安保费,还是找最专业的,所以最后找的是一家大公司。”
韩默总觉得这姐弟俩无时无刻都在凡尔赛。
不过他也习惯了,只是耸耸肩:“虽然你们有过那么一点交集,但听他的意思,这次是冲着我来的。”
云初沉吟了片刻,然后摇头:“我怎么觉着不太靠谱?就算是为他儿子报仇,找了你一次麻烦不够,还要铤而走险来第二次?这可是在犯罪啊!再说了,如果他儿子真在你们诊所出了事,那他们才是有理的一方,他们完全可以通过正规渠道投诉你们啊。非要私下找事,搞成现在这样,损人不利己嘛这不是……”
韩默起初还听的认真,只是越听越无语,最后忍不住打断她:“我看你也挺离谱!你这话说的,好像认定他儿子病情恶化真的跟我有关系了……我不禁想问,你到底站哪边啊?”
这还委屈上了……云初乐了:“嗐,我这不是假设嘛……当然是站你那边啦。”
韩默翻了翻眼皮,以示自己对她敷衍的态度不甚满意。
云初嘴角的弧度又加深了一些,不过很快,她敛起笑意,语气也凝重不少:“我总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韩默颔首:“我也有同感。”
他顿了一下,又说道:“赵海棠进去了,我们现在也见不着他,所以……”
“只能从其他人那里入手了。”云初接过话头,同时发动汽车,“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最适合了。”
韩默莞尔:“不知道你跟我想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反正我肯定是对的。”她自信满满,转过一个弯,车开上一个缓坡,出了地下车库,光线一下子明亮起来,韩默失笑:“行,你永远都是对的……不过,你现在是打算开哪儿去啊?你知道路吗你?”
云初的自信瞬间被削弱了一截,她手里的方向盘一转,汽车随之驶入主干道:“咳咳,反正现在也就这一条路……听你这口吻,你知道赵永卿住哪儿?”
韩默干脆利落地摇头:“不知道。”
云初一脸黑线:“……你玩儿我呢?”
“虽然我不知道他住哪儿,”韩默忍俊不禁,“但是,我有他微/信啊。”
云初:“……”
早知道就不问,憋死他!
“先回诊所吧,我试着联系一下他。”韩默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拿出手机编辑信息,“至于他会不会回,我也不能保证。”
云初点点头,专心开车,而韩默的第一条信息,很简洁:在吗?我是你之前的心理医生韩默,有些事情想跟您了解一下,方便的话,请回复我一下。
说实话,韩默也没指望对方会及时回复,以赵永卿如今的情况,很可能根本没心思看手机,甚至不被允许接触手机。
临近午高峰,公路上的车辆越来越多,再碰上红绿灯,时不时就要堵一下。等绿灯的间隙,云初正百无聊赖数着隔壁排起的长队究竟有多少辆车,冷不丁地听到韩默略带惊喜的声音:“他居然回我了!”
云初亦是精神一振:“他怎么说的?”
“他说,见面聊。”韩默直接把手机屏幕怼到她眼前,“倒是比我想象得痛快。”
云初刚要说话,就听到韩默提醒:“前面的车动了。”
她望了眼前方,发现是绿灯亮了,生怕被落下,赶紧跟上,过了这个路口之后才有心思问:“你打算怎么回他?”
韩默低头打字:“我问他,方不方便出来?不方便的话,我们上门去拜访可以。”
云初皱眉:“我觉着,最好还是不要打草惊蛇吧……赵海棠因为你进的局子,虽然是他们家理亏,但保不齐会迁怒到你身上。”
“我知道,不过谁让咱们更被动呢……”韩默话说到一半,声调微变,“他又回了,说他会出来见我。”
“还好,没让咱们难做。”云初松了口气,韩默回复完对面的赵永卿后,收起手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云初注意到了,眉梢微扬:“怎么了?”
“我觉着,这个赵永卿好像跟之前有点不一样了……依照我之前跟他接触过的认知,他不是个果决的人。”
云初笑了:“不愧是心理医生哈,都能隔空诊断了。”
韩默白了她一眼:“这只是合理推测……搞不好对面那人不是赵永卿呢。”
云初一琢磨,还真有可能,于是神经瞬间绷紧了:“那你不怕对方挖个坑要害你啊?”
“不怕啊。”他冲着她微微一笑,“这不是有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