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理好衣物,冷漠地丢下两个字。
“无趣。”
等到关门声响起,我才让眼泪夺眶而出。
若是他此刻推开卧室的门,就能看到我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
但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带走了。
我只带走了和江彻相识相恋,以及彼此伤害的十年光阴。
有人说,扔掉过去,人生才能重新开始。
相信从此以后,他会活得轻松自在。
我祝他幸福。
一个人在街头游荡,江彻的消息始终没有出现。
我临时起意,订了去马尔代夫的机票。
原本计划的蜜月旅行,想着要和江彻一起去的。
被妈妈发现我们的关系后,没能成行。
后来我们太穷去不了,再后来忙得抽不开身。
以为旅行能让我忘记,却发现满脑子都是江彻。
想我们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
或许是从被全网谩骂开始,曾经珍视的尊严变得一文不值。
从挥金如土到精打细算。
又或者是看着别人阖家团圆,而我们形同陌路。
这些琐碎的细节,慢慢侵蚀着我们的感情。
我开始变得疑神疑鬼,患得患失,总担心江彻会后悔。
勾引他的是我,害他退圈的是我,毁了他前程的也是我。
每天歇斯底里地问他爱不爱我,消息晚回一分钟就狂轰滥炸的人还是我。
一开始江彻会温柔地哄我,说永远爱我。
渐渐地,他开始沉默。
江彻的腿,是被我妈找人打断的。
4.
他总是用沉默来逃避,故意把身子侧向一边,装作听不见我说话。
我明白他的敷衍,却越发惶恐,变本加厉地纠缠。
于是我们之间的气氛愈发紧张。
紧张到他需要在别人那里寻找解脱,找回呼吸的空间。
旅游团队里有个刚毕业的年轻男孩,叫陆野,说是同学临时有事来不了,只能独自来体验生活。
他主动靠近我,说要一起结伴,整天跟在我身边喋喋不休。
真想把他的嘴巴用胶带封上。
被烦得不行的我这样想着。
“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某天他突然这样问我。
旅程快结束时,我已经被他磨得没脾气了。
“嗯。”
“为什么分手啊?”
我思考片刻,得出结论:“我太爱他了,让他喘不过气。”
“为什么要这样逼他呢?”
“我无法控制这种感觉。”
陆野若有所思,“听起来他根本就不爱你,这不能算失恋。”
我猛地停下脚步。
这些天来第一次情绪失控,在寒风中,胸口剧烈起伏,脸颊发烫。
他被我吓到,赶紧解释:“别误会,他一定是爱过你的,只是感情会变,总要往前看。”
江彻一定爱过我。
不然这些年的点点滴滴,都将变成一场荒诞的闹剧。
回国开机,依然没有江彻的任何消息。
面无表情地划着手机,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跳了出来。
【妈妈病危了,你若还有孝心,就回来一趟吧。】
十年没见到妈妈,她已经憔悴得让我认不出来。
脸色苍白,像一张褪了色的旧照片。
看到我,她干裂的嘴唇轻轻颤动,眼神闪烁。
“妈。”
我轻轻抓住她的手指。
表哥寸步不离地跟在后面。
这次相见,绝不是出于他的好意,他一定另有所图。
我轻轻摩挲着她枯瘦的手,就是这双手,当年拨打了保镖的电话,害得江彻被打断了腿。
那时,妈妈好心收养了江彻这个可怜的孤儿。
没想到,她的一片好心,却是爸爸和小三联手设下的陷阱。
江彻是爸爸的小三和前任的儿子。
爸爸和小三曾互相为对方的初恋,因为家族而不得不分道扬镳。
多年后,江彻的妈妈带着江彻和爸爸再度重逢,两人很快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爸爸和江彻的妈妈同时出车祸,事情才败露。
而那时,妈妈亲眼目睹自己的女儿和小三的儿子相爱。
她要赶走江彻,我死活不同意,于是我也被赶出了家门。
在表叔的挑唆下,她怒不可遏,立即找律师公证了遗嘱,家产全部留给表哥。
她曾经多么强势啊,怎么才这些年,就变成这副模样。
我想问她,有没有后悔。
“妈妈......”
一开口,喉咙发紧。
我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5.
十年的光阴如头顶的白炽灯,惨淡地洒落下来,将我浇得透凉。
我听见自己说:“......我后悔了。”
还没来得及看清妈妈的反应,表哥就急忙扯住我的胳膊。
“差不多行了,别打扰姑妈休息。”
我被拽出病房,门一关,表哥立刻变了脸色。
他冷笑着说。
“事已成定局,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我根本没想过要改遗嘱,他却咄咄逼人起来。
“装什么清高,以前不是很嚣张吗,这才几年啊,分了?新欢都找上门了,你们这种人真是让人恶心......”
我看向他说的新欢——楼下守着两个行李箱的陆野。
虽然他已经说过好几遍名字,但我始终记不住。
他原本要在我居住的城市中转,得知我家中有事,就跟着来了。
走到他面前,发现他正在认真挑选酒店。
“去我家住吧。”
我开始叫车,“再不住,过段时间就没机会了。”
老宅堆着很多纸箱,新主人已经迫不及待要入住了。
陆野感叹:“哇,你家好大啊。”
顿了顿,又天真地补刀:“那你在马代怎么连杯果汁都不肯点,就喝白水?”
我懒得解释。
他不明白,从谷底爬上来的人,对食物有一种病态的克制。
我对江彻是不是也是这种克制呢。
心里空落落的。
陆野很快被其他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他站在窗边,望着楼下的景色惊叹:“好美的庭院,可惜没人打理。”
我跟着看过去,成片的玫瑰东倒西歪,爬藤架散落一地,月季也都枯萎了。
初见江彻,就是在这片花园里。
我跌跌撞撞看着他长大,暗生情愫,把那朵高傲的花,一点点拉进痛苦与欢愉编织的网中。
称呼从“哥”,到“老公”,到“江彻”,最后回归“哥”。
炽烈相爱之后,就像这花园一样,满目疮痍。
“要不我帮你整理一下花园?说实话我小时候的理想就是当个花匠。”
“我不介意,但你可能是白费力气。”我打了个哈欠,拉开被子躺下,“这处宅院很快就要易主,新房主讨厌这种欧式风格,大概率会推倒重建。”
陆野毫不在意,反而干劲十足。
“没事,过把瘾就行。”
可惜他没能如愿。
6.
那天深夜,妈妈离开了人世。
仿佛迫不及待要逃离这个令她痛苦的世界。
如果我没说那番话,或许她还能再坚持几天。
都怪我这个不孝女。
陆野陪在我身边参加葬礼。
他压低声音问:“怎么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们?”
我低头整理胸前的白花,“因为我这个不孝女一分钱遗产都没分到,他们担心我会失控。”
“为什么一分钱都没给你?”
我努力回想他叫什么名字。
脑海里却全是问号,他总是这样好奇心旺盛。
我决定用最直白的方式让他闭嘴。
“因为我跟我爸小三的儿子有不正当关系,还被人撞见我们在你昨晚睡的那间房里亲热。”
很好,终于清静了。
我看着表哥一家假惺惺的悲伤面具下藏不住的得意,内心的波澜也渐渐平息,变成一潭死水。
但陆野还在不依不饶。
他凑近我小声说:“就是那个人吗?”
我摇头:“怎么可能看上他。”
“诶,我没指他啊。”
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我缓缓抬头,目光撞上了不远处那道熟悉的身影。
果然还是来了。
江彻打着黑伞,独自站在银杏树下,挺拔的身姿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已经有人开始肆无忌惮地打量议论。
江彻对此视若无睹,目光直直地锁定在我身上。
半个月不见,我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反应。
双手不自觉颤抖,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你没事吧?”
我说不出话,看着江彻朝这边走来,慌乱中抓住救命稻草:“能不能握着我的手?”
“握手?”
陆野歪着头,突然恍然大悟。
“哦,你是想让他吃醋啊。”
冰凉的手被温暖的大掌包裹。
下一秒,江彻就站在了面前。
眼神深邃,目不斜视,完全无视了陆野的存在。
周围的窃窃私语像蚊子嗡嗡作响。
陆野似乎感到不自在,轻轻挣扎。
我紧紧攥住他的手,直视江彻。
“哥,我见到妈妈最后一面了。”
江彻微微点头,“聊上了吗?”
“说了几句。”
“那就好。”
他的表情始终平静如水,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我想提醒他,他也叫了我妈十年妈妈。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7.
江彻大概恨透了我们母女,是我们给他的人生蒙上了阴影。
我还是忍不住问:“你不想知道我们说了什么吗?”
他回答:“能说的都说了就好,别留遗憾。”
可人生哪有不留遗憾的道理。
我早已被太多遗憾紧紧缠绕,无力挣脱。
最深的遗憾,莫过于此刻再无阻碍,感情不再受制于现实。
可惜一颗心已经冷却,另一颗心只能选择放手。
江彻远远望了一眼,收回视线。
“该回家了。”
我愣在原地。
他的语气让我想起高中时代。
那时我放学后偷偷跟同学去商场血拼,沉迷购物时,江彻找到我,既不责备也不催促,只是默默陪在身边。
等我流露出一丝倦意,他就开始收拾东西,朝我伸出手:“该回家了。”
然后我们并肩走在夕阳下,司机在后面默默跟随。
回到家有阿姨煲的汤,有妈妈从国外带回的礼物。
路虽然漫长,但终点总在前方。
而现在。
我低下头,苦涩地笑了。
“我已经没有家了。”
陆野吹干头发,问我要不要去他的城市玩一阵。
“反正大学还没开学,我有的是时间,可以带你到处转转。”
“你人真好。”
我盯着酒店天花板上的烟雾报警器,努力让语气显得轻松,“搞不懂你的朋友们为什么要放你鸽子。”
他立刻委屈起来。
“毕业才知道他们三个都有对象,根本不想带我玩,结果出来玩遇到的你也是,这是什么奇怪的缘分。
”真搞不懂你们,难道女人还比兄弟香吗?一个个的……“
他嘟囔着钻进被窝,两张床中间的窄小床头柜上,他翻身时带起的气流拂过我脸颊,发丝轻轻晃动。
关灯后,视野陷入一片黑暗。
白天有陆野分散注意力,那些折磨我的痛苦感觉没那么强烈。
安静下来后,神经又开始被反复折磨,心口翻涌着混乱。
很多张嘴,很多道声音。
那种快要窒息的感觉从胸口,蔓延到喉咙,淹没口鼻……
我猛地坐起身。
”怎么了?“
床头灯亮起,看着他迷迷糊糊的样子,我的心跳渐渐平稳。
”做噩梦了?“
我摇摇头。
”要不开着灯睡?你能睡着吗?“
我又摇摇头。
”这样啊...要不要聊会天?我去泡杯牛奶陪你...“
8.
“要不要试试?”
我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陆野一脸茫然:“试什么?”
“接吻。”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但更让我意外的是他的反应。
这个刚毕业的大男孩挠了挠头发,竟然认真思考起来。
“也不是不可以。”
我立刻从床上起身,走到他那边。他的身体明显僵硬了。
“就这样直接亲吗?”
“对。”
他小心翼翼地抬手,指尖轻轻碰触我的脸。
手指微微发抖,在我唇边轻轻划过。
“真的好软...”他喃喃自语。
“每个人都一样,难道你没亲过?”
他的脸瞬间涨红,结结巴巴地说:“没亲过怎么了!”
说着,他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扣住我的后颈。
调整了好几次角度,慢慢靠近。
两次都在即将触碰的瞬间退缩。
“等等,重来。”
这一次,他表情格外认真。
“让我吻你。”
眼看距离越来越近,我突然感到一阵窒息,猛地偏开头。
他的吻落在我的发间,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对不起。”
即使江彻已经很久没吻过我,上次还是去年跨年夜他喝醉后的意外。
但和别人接吻,我还是做不到。
陆野往后退了退,“那我去点杯咖啡吧。”
他拿起手机开始搜索,这个点能送餐的店屈指可数。
看着他在手机荧光下的侧脸,我恍然出神。
“你总是这么热心吗?”
“也不是。”他继续划着手机,“就是觉得不管着你,你随时可能消失。”
“这么容易看出来吗?”
他放下手机,神色变得严肃。
“你还记得旅行团里那对老夫妻吗?还有戴墨镜的阿姨,他们都察觉到了。你丢了钱包和手机都不着急,在景点也不拍照,像是在告别...你看,大家还建了群,昨天还在问你的情况...”
我感觉眼眶发热,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
我知道,就算我离开江彻的世界,他也不会真正获得自由。
我们永远摆脱不了过去的错误,会被那些不该做的选择纠缠终身。
两个人中必须有一个消失,另一个才能解脱。
唯有生死相隔,才能让这段感情彻底消散。
那么多年后,他想起我,就只会记得那个曾经勾引他的继妹。
而不是现在这个疯狂扭曲的,令人作呕的,旧情人。
我抓住陆野的手腕,直视他疑惑的眼睛。
“陆野,不接吻了。”
“嗯。”
“我们做吧。”
“什么?”
9.
我必须找个出口发泄这些快要把我撑爆的情绪。
不理会他惊慌的表情,我脱掉睡衣。
这件是临时在商场买的,料子很差,穿着不舒服。
“你来真的啊?”
“我像在开玩笑吗?”我背对着他,把脸埋进枕头,“就当我是别人。”
他惊呼:“这能一样吗?”
“我也不清楚。反正...”
我停顿片刻,语气带着几分嘲讽:“不管是谁,你都没经验,不是吗?”
激将法起效了。
陆野咬牙切齿地开始脱衣服。
然后...
一切停止了。
我等了很久,拿开枕头,发现他正专注地看手机。
“你在干什么?”
“临时抱佛脚。”
?
太荒谬了。
这种事情不该是自然而然的吗?
和江彻第一次,明明那么自然。
等到我快要放弃,他说学会了。
我重新趴好,他的身体随即覆了上来。
他的心跳和体温透过皮肤传来。
我攥紧床单,强装镇定:“随你喜欢,粗暴点也行,我不怕疼。”
陆野含糊应着,抽走了我身下的靠枕。
突如其来的暴露让我慌乱。
话还没说出口,温热的吻落在后颈。
“准备好了吗?”
我说不出话。
他一路轻吻,动作笨拙却郑重。
郑重得让我心慌。
原本以为能毫无负担地利用他度过这个夜晚,现在才发现不行。
陆野太干净了,他不是能随意玩玩就走的人,说不定会认真对待这段关系。
我不能再害人了。
10.
我刚要叫停,陆野却先停了下来。
“你肩膀这里有什么?”他的手指轻轻触碰我的肩胛骨处,那里有一处不自然的凸起。
“是伤疤。”
去年平安夜那天,我和江彻大吵了一架。
起因是在米其林餐厅遇到他的女助理。那个助理和朋友没订位,排了好几个小时。
江彻看到她们可怜巴巴地想拼桌,就同意了。
如果仅仅是这样,我也不至于气到失控。
但那个女助理看江彻的眼神太过炽热,即使知道我是他女朋友,也毫不收敛那种爱慕的目光。
江彻却说:“她只是单纯崇拜我,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为什么要开除她?”
“你就不能明确告诉她你有女朋友,让她死心吗?还是说,你其实很享受被她崇拜?”
在装饰着圣诞彩灯的街道上吵架实在难堪,我拼命忍着眼泪,却在听到他淡漠地说“我管不了别人怎么想”后彻底崩溃。
那晚我们吵得很凶,我甩开他去酒吧买醉,最后被他找到带回家。
他给我煮醒酒汤,帮我洗澡,然后一切就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激烈时肩胛骨突然一阵刺痛,当时没在意,毕竟他总喜欢在那里留下痕迹。
至于这个凸起,大概是伤口愈合不当。
陆野却不这么认为。
他又仔细摸了一遍。
“感觉不太对...里面像是有东西。”
话音未落。
房门被猛地推开,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江彻面色阴沉地走了进来。
“该回家了。”
声音冷得像冰。
人生第二次被捉奸。
第一次是被妈妈。
第二次是被男友。
我只裹着浴巾,离家时什么都没带,回去时依然两手空空。
那个熟悉的箱子静静地躺在客厅地板上,江彻朝我扬了扬下巴。
“把东西都放回原处。”
我缓步靠近那个箱子,翻开盖子,所有物品都维持着我当初收拾的模样。
换好衣服,我转身看向沙发上的江彻。
“江彻,该说的我都说过了。”
去旅行前,我给他发了条信息。
【祝你前程似锦。】
本来写了很多,想了想还是删掉了,只保留这句祝福。
江彻一直没回,我以为他懂了我的意思并接受了。
但现在看来,他似乎又变卦了。
可他应该明白,我们之间的裂痕已经无法修复,就像打碎的镜子,即使重新拼凑,也永远不会完整如初。
11.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打破了沉默。
是陆野。
“你还好吗?”他的声音里充满担忧,“需要我来接你吗?”
“我没事,但是...”我深呼吸调整情绪,“恐怕没办法陪你回老家了。”
电话那头传来失落的叹息。
“以后也不行吗?”
我沉默了。
“哪怕只是朋友间的旅行也不行?”
胸口泛起一阵酸涩,我轻声回答:“对不起。”
“那好吧...不过你要是睡不着或者心情不好,随时可以找我聊天。对了,我准备买台咖啡机。”
“为什么突然要买咖啡机?”
“因为深夜想喝咖啡的时候根本叫不到外卖啊!”
他总是这样,用些莫名其妙的话让人忍俊不禁。
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江彻一把夺走。
他面无表情地将手机扔进了鱼缸,水花四溅。
我看着那串不断上浮的气泡,内心异常平静。
从他今晚的种种表现,我读懂了他的愤怒,他的不甘,还有...他对我仍在的感情。
“可是...”
江彻突然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看向他的耳朵。
“有什么话,对着这里说。”
我闭上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可是,刚才那一瞬间,我确实幻想过和别人开始新的感情。
比如和陆野。
简单,纯粹,不需要猜测和试探。
能自由表达关心,能无所顾忌地分享生活。
但我知道自己已经不配拥有这样的感情了。
当江彻粗暴地扯开我的衣服时,我只是闭上眼睛,默默地抱住了他。
12.
【江彻视角】
司甜总有些笨拙的小心思。
课间偷偷塞来的纸条,借着讨论功课凑近的身影,洗完澡后穿着单薄睡裙来请教物理题,然后找各种理由赖着不走。
虽然手段青涩,但我甘之如饴。
我享受这个女孩为了吸引我目光而绞尽脑汁的模样。
每次我都要装作很为难,但我的身体比我的理智更诚实,心跳加速。
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她说害怕打雷钻进我的被窝,我摸索着发现她衣衫单薄。
我想,不能再装下去了。
做到这种地步,大概是她的极限了。
于是我一边故作迟疑,一边将她拥入怀中亲吻。
“哥……”
她的声音颤抖,令人心动。
为了这个必然发生的夜晚,我已经在心里预演过无数遍。
确保她会沉溺其中,再也无法离开我。
事实证明一切如我所料,偌大的别墅,每个角落都留下了我们缠绵的痕迹。
司甜情动时泪眼朦胧的样子,像只迷路的小鹿。
可爱得让我想将她永远锁在身边。
我们在公寓里越发放纵,被发现也在预料之中。
内心异常平静。
早晚的事。
我留在司家的理由,也只剩下司甜。
她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归宿。
最初那两年,虽然拮据但很幸福。
在出租屋的小床上相拥而眠,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
后来生活渐入佳境,却有什么悄然改变。
她的目光不再只聚焦于我。
她会和我分享最近遇到的帅气店员,新来的英俊老师,换了造型特别迷人的同学……
注意到我情绪低落,司甜会撒娇地说:“哥哥,你吃醋啦?”
我不愿多言,只是将她按在身下狠狠索取。
发泄我内心的惶恐与不安。
可是,于事无补。
我眼睁睁看着她的注意力,逐渐分散到其他人身上。
那些该死的其他人。
我无能为力。
某次公司聚会,大家都喝多了,一个醉得不省人事的女同事不慎将唇印蹭到了我的领口。
司甜看到后,整整一晚都在发脾气。
我装作疲惫地安抚,荒芜的心却渐渐复苏。
在她失控的怒火中,我感受到了她的醋意,她的在意,她很爱我。
如同甘露。
后来我故意制造类似场景,每次都收获预期效果。
直到去年跨年夜,或许玩得太过火,司甜凌晨都没回来。
我挨个酒吧找过去,找到时她醉得不省人事,身边围着两个蠢蠢欲动的男人。
冷静地把她带回家,趁她意识模糊时,将早已准备好的定位器植入她的后背。
心脏的位置。
带心跳监测的微型设备,能实时传来她的心跳声。
独自在工作室时,光是听着她的心跳,快感就能直冲云霄。
和心理医生约在咖啡厅见面。
我盯着手机上的红点,不用抬头,就能确定她正在对面逛街。
“一旦尝到从她的痛苦中榨取爱意的快感,我就停不下来。
“她暴怒的样子,气到眼眶发红的样子,嘴唇颤抖的样子。
“让我有种,强烈的,被爱着的感觉。”
听完我的陈述,心理医生面露忧虑。
“您不担心这样下去,您的爱人会离开您吗?”
我慢条斯理地啜了口咖啡,刻意展露笑容,凑到他面前轻声道:“她离不开我。”
13.
“江先生,坦白说您的情况已经相当严重,建议尽快接受系统治疗。”
我不需要治疗。
我只需要司甜的爱。
司甜留下短信,飞去国外旅游,脱离了我的掌控范围。
于是我收买了同个旅行社的一对中年夫妇,每天向我汇报动态。
不可避免地,得知有个年轻男孩一直缠着她。
我并未将他放在眼里,毕竟司甜全程表现得兴致缺缺。
后来,司甜说自己想通了。
还邀请他参观了我们的老宅,让他住进了我们曾经的卧室。
我有些坐不住。
所以即便没人通知我,我也去了墓园。
看着司甜慌乱地让那男孩牵她的手,演戏给我看。
心又安定下来。
在那里,我做出了让步,恳求她和我一起回家。
可惜她拒绝了。
事态在夜里开始失控。
她喊了那个男孩的名字。
她记住了。
……她心动了。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她和那个男孩说话时,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一种宠溺,且纵容的笑容,神态很放松。
就算我站在她面前,她也毫不掩饰对那人的亲近。
司甜,在我面前,想着别的男人,带着爱慕和向往地想着。
这个认知让我浑身剧痛,身体仿佛被贯穿了。
我们的十年从裂缝中呼啸而过。
我伸手,却什么都抓不住。
但是,没关系的啊。
司甜不会走。
即便我们最终沦为一对只能靠回忆维系的怨侣。
那又如何。
我还爱你,所以。
我绝不会放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