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尔不知道鲁拉和徐冬源的渊源,虽然他帮鲁拉摆平了徐冬源的事,但他并不知道对方是谁,他只是大手一挥解决了问题,所以他很好奇为什么鲁拉的脸会一瞬间变得惨白,但很快的,他察觉出了鲁拉似乎要走,这让他顿时有些不悦。
“你干什么?”
“我不能让他看见我。”鲁拉想挣脱开丹尼尔的手却无能为力,脸上罕见的带上了焦急的情绪:“你松开。”
丹尼尔的脸色沉了下来:“今天是我奶奶的家宴,你偶尔也替我考虑一下吧。”
鲁拉不为所动,还是拔出手,甩了甩道:“我已经来了,奶奶也看到我了,我现在要回去。”
“你等等!”丹尼尔又再一次抓住她:“张菜妮,我真的会生气。”
鲁拉这次用力甩开他的手,朝大厅一侧的房间跑去,鲁拉记得来时的线路,她只需要回到Vanessa给她做造型的房间,把这个该死的礼服裙脱掉然后换回自己的衣服,溜出去,在徐冬源疑惑之前……
她看到了门,冲了进去,然后一把关上了门。
她刚要拉开礼服的拉链就听见外面响起了敲门的声音,一下一下的非常急切,不等她问是谁,就听见丹尼尔压抑着怒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张菜妮,你是不是因为李赫?”
鲁拉正在往下扯拉链的手猛地一抖,她回头望向门口,只听得门外敲击的声音混合着丹尼尔暴怒的吼声:“张菜妮!!你为了他有必要做到这一步?他李赫现在拿着将近九位数的遗产自甘堕落窝在那个小区里是他的事,你还想陪他过家家到什么时候!”
“那也和你没关系!!”
鲁拉的尖叫从房间里传来,丹尼尔一惊,先是四下查看有无人听到他们的对话,不远处门口有个侍者,他挥手示意对方离开。
待到四周清净后,丹尼尔才深吸一口气,压抑自己的怒火,再次轻轻敲了门两下,压低声音对门后说:
“我劝你最好不要犯傻,他全家已经在水里了,他没有前途可言,跟你更是如此,张菜妮,只有你自己活在过去。”
门那边十分安静,没有任何声音,但是丹尼尔知道鲁拉听进去了,他再次叹了口气:“我去叫Vanessa来送你出去,我会给奶奶说你今天本来就是发烧被我强带来的,她会心疼你的。”
说罢丹尼尔也没等鲁拉的话,他离开了。
鲁拉窝在房间的角落,像一只猫儿似的抱紧自己,她陷入了某种回忆里,卧室的四周天旋地转,好像融化的冰淇淋一样逐渐沿着墙壁滴落下来。
恍惚间,她回到了那天。
李赫消失的最后一晚。
那是个雨很大的晚上,她睡不着,在空荡荡的豪宅里游荡着,最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视。
电视停在一处新闻上,鲁拉看着电视屏幕上拥挤的人群还有黑色水面上隐隐飘浮的半截车身,面无表情,直到镜头扫到了其中一个少年身上,她忽然睁大了眼。
李赫那时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面容清秀,有一双好看的上挑丹凤眼,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他裹着一件毛巾,全身湿透,刘海也贴在苍白的脸上,他深黑如夜色般的眼,意外平静的注视着在场所有人,直到和摄像头对视。
这时电视上闪过一排浮动的字幕:「李氏集团董事长携全家自尽,仅一人生还。」
黑暗里的河流像一条黑色的鲨鱼,那辆在水中露出半截沉浮的跑车好比鲨鱼的鳍,一切都被吞噬了,只剩下吵闹人群中最平静的李赫。
她猛地跑出了房间,在空荡荡的大宅中飞奔,又飞奔。
直到停在一处光亮前。
那是他父亲的房间,有松动的门露出一丝光线,她循着光线看去。
“他终于死了。”
那个和她面容相仿的男人笑呵呵的和电话对面的人聊天:“我没想到他还挺有气节的,竟然以死明志,干得不错。”
“……”
鲁拉飞快逃离了那束光,游离在大宅中,直到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打开了灯,面对着如同中世纪古堡般华丽的房间和满屋烂粉色的装饰,疯了一般的冲向桌子,拿起了摆在桌子中央的一块已经磨损一般的橡皮擦。
橡皮擦的背面,只用铅笔写了歪歪扭扭的一个“赫”,前半截写着“李”的部分已经被用掉了。
那是李赫送给她的。
记忆如同跑马灯,桌面上逐渐浮现出李赫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