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酒店房间里,鲁拉坐在沙发上,把自己蜷成了一只西瓜虫,她专注的盯着手机,看着李赫发来的消息,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喜悦的心情,相反,有一种近乎苍白的绝望。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记忆像被打翻的水杯一样,倾泻而出,汇聚在她脑海里,她每每回想起这些事,对她而言就是一次彻底的凌迟。
记忆中的小人不断奔跑着,奔跑着,一直跑到了小时候家里的餐厅,那是90年代复古美式家庭餐厅的风格,也是他们家连锁餐厅的其中一个分店。
此刻她的面前摆放着宫保鸡丁、虾仁蒸蛋还有一道汤,店里显然冷冷清清没什么人。
她的父亲,也就是张德矜,他拍了拍小小的鲁拉的肩膀,说,来吧。
鲁拉遂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盯着坐在她和父亲对面的三个男人,他们都是肥头大耳油头粉面一看就是生活质量颇高的公司中产阶级管理层。
“从第一个开始。”
张德矜鼻孔示意,对面的男人立刻抖了抖,吃了一口宫保鸡丁,咀嚼着。
“好吃吗?”
张德矜问。
“难吃,像冰块一样,干柴干柴。”
男人没说话,鲁拉先说了。
空气中,温度似乎低了十度,张德矜脸黑了一层,说道:
“这是你花三十万买的配方。”
那肥男人一号忽然一抖。
“蔡妮,继续。”张德矜转头看向第二个:“到你了,吃。”
肥男人二号闻言一耸,整个人抖如筛糠,他拿起勺子,挖了一勺蒸蛋塞进嘴里。
“好吃吗?”
张德矜的声音犹如地狱来的丧钟。
“和自己家做的没什么区别。”
鲁拉又接上了那句话。
“这是你花10万买的配方。”
男人猛地一抖,头好像要塞进那对肥厚的胸脯里,就在张德矜准备把第三道菜推到最后一个男人面前时,那男人突然站了起来,他像头公牛一样挤开了前两个人,扑通一声跪倒了幼小的鲁拉和他父亲面前。
“张总……我上有老下有小,您、您饶了我吧,我、我不会再有下次了……!”
鲁拉不明所以,张德矜的表情看起来没什么大变化,他转头温和的拍了拍鲁拉的脑袋顶,然后温柔的对他亲爱的小女儿说道:“给爸爸把那盆菜花拿来。”
鲁拉起身拿来了菜花,张德矜刚接过盆,就转身一把将它扣在了跪下的人头顶,男人被烫的只哇乱叫,滚在地上捂着脑袋哀嚎着,张德矜的声音响彻整个餐厅:
“我给你们每个人机会了!!”
“每一个人,我是那么相信你们,可你们呢?回报给我什么了?狗都不吃的菜品,你们就敢把它放在我们集团的中心城市连锁餐厅里,域外的那些地方,还指不定多难吃,这就是你们给我的报答?!”
鲁拉缩在座位上不敢说话,她看着自己高大的父亲,又看了看那些狼狈的人。
“……你们三个,今天下午自己去交辞呈,明天上班的时候如果我还能在公司看到你们,你们再收到的就是法院的传票。”
鲁拉看着父亲,他的样貌逐渐变得模糊了,而透过他的身体,店里橱窗的对面,人气正旺的张氏连锁餐厅人来人往,人员进进出出好不热闹,有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就坐在窗边的座位上,她的家人全都围绕着她,桌上摆放了一个双层的生日蛋糕,她笑得很幸福,有家人陪伴的人是应该笑的这么幸福的,她想。
鲁拉不愿再继续回想了,她清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变黑了,她的屁股和大腿都因为久坐又酸又麻,她用力伸了个懒腰,因为感觉脊柱骨差点断裂而发出一声惨叫。
“救命——!!!”
她艰难从椅子上把背正过来,而后,她又陷入冗长的沉思里。
“喜欢我……是不行的啊……绝对不行的啊……”
“你的人生,明明已经那么悲惨了……”
就在鲁拉沉默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
“吃饭了吗?”
电话那端,传来丹尼尔爽朗的声音。
“……没呢。”
“你想吃什么,出来吃还是我叫外卖送去酒店?”
“……你别管我了。”
“那我叫外送吧,我知道有一家螃蟹做的真的很绝。”
鲁拉觉得烦躁,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还要再继续拒绝丹尼尔的时候,就听见丹尼尔说:“蔡妮,你现在需要一个人聊聊,不是吗?”
她深呼吸的动作停滞了,半晌,她有些颓靡的向后倒去,算是认同了丹尼尔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