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花期出了早餐铺,拿出车钥匙,开着自己的车一路驶过街道,只是随着街道邻里向身后飞过,她脸上轻松积极地表情逐渐褪去,换了上新的凝重。
到了德闵小学的门口,宋花期拿着文件单,她感觉包裹着自己的职业装好像自带热度在发烫一样,让她浑身不利索。
走到保安亭,正在刷抖音的保安看到了一个看上去弓背驼腰畏畏缩缩的女人,立刻厉声问到:
“你来干什么的!”
宋花期被吓得一激灵,连忙绷直身体,对着保安露出文件袋:“我是今天来报道的新老师!”
保安半信半疑的看了一眼她:老师一般来报道哪个不是严厉甚至可以称得上嚣张的,怎么头一次来了个这么虚无的老师?
德闵小学是区上有名的贵族小学,占地面积巨大,花园一样的学校绿化,光是小学操场就大过有些体育场,虽然校区已经改了, 但是宋花期仍然对这个学校有一些特殊的情感,毕竟是自己的母校嘛,她游走其间,心里半是复杂半是怀念。
这种怀念在她出了校长室进去办公室后又开始发作了,宋花期这个人没什么别的毛病,人美心善社交牛逼症,只唯独有一点毛病——那就是怕老师,也许是从小上山下河处分挨的实在是太太太太多了,她九岁以后得了一种一看到老师就双腿打怵的疾病,这种病即使在她本人成为老师后也没有改善。
宋花期被老师领着坐在椅子上,领着她的是个年纪比较大的男性老师,她看着对方慈眉善目,也稍微放心了下来,这时,只见一个男人捉着一个小男孩的衣领把他提进了办公室,还伴随着男人的怒骂:
“让你上课揪小姑娘辫子,给我进来!”
他声音狠厉,长相也凶狠,吓得办公室的人就噤若寒蝉,宋花期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身体又再度开始细微的抖如筛糠,她坐在座位上,那小孩始终挣扎着,非常符合人民群众对熊孩子的刻板印象。
宋花期从看到他进来的时候就开始头大了,然而死亡的丧钟不会因为她的恐惧就停止,小孩奋起反抗着,一巴掌打翻了旁边语文张老师保温杯里滚烫的枸杞菊花水,滚烫的开水毫不犹豫的尽数泼到了宋花期的大腿上。
周围老师顿时都被吓得白了脸,宋花期带着成年人坚韧的意志力没有尖叫出声,然而一旁的小男孩却嗷的一声开始哭叫,宋花期认命的闭上了眼,任由老师们手忙脚乱地把她送去了医务室。
德闵的医务室在学校的西南角,是一栋哥特式建筑的右边耳房,宋花期被抬进去的时候看那阵仗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大病。
那校医原本正在座位上打毛衣,看到宋花期被抬进来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他有些慌张道:“这怕不是能送到校医院的病吧,要不直接打120?”
“不是,就是腿烫伤了!”为首的女老师赶紧解释道:“你给她稍微处理一下。”
宋花期疼的两眼发黑,但是自己穿了黑色丝袜,伤口被丝袜勒的更痛,她不敢抠,只能闭着眼睛努力压抑住自己的痛苦,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
校医低头看了一眼:“这得把丝袜脱了,剩下的老师你们先回吧。”
剩下的老师心领神会做鸟兽散了,只留宋花期一个人瘫在床上,她痛的不行,感觉到一双手正在撕开自己的丝袜,她警觉地睁开了眼,一张约三十来岁男人的面孔出现,正在她身体上方,仔仔细细的查看她腿上的伤口。
宋花期张大了眼睛,好像不可置信一般,再次看了一眼那个男人,然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反而把他吓了一跳。
“这位老师,你干什么?”
“陆柯晔,你是陆柯晔吧!”宋花期大吼道,拉扯到了伤口,疼的呲牙咧嘴:“嘶啊——”
那校医也愣住了,疑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郑秀妍,以前在这里上过学,二十年前,我六年级的时候经常因为打人进校医室,你忘了吗?”宋花期跟他手脚齐上的比划:“你舅舅当时是校医,你高二,你来给你舅舅帮忙,帮我包扎,你忘了吗?”
陆柯晔的脸上划过短暂的困惑,但也只是短暂的困惑,很快的他就一脸醒悟,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顿时无比震惊的喊道:
“你是霸王花?”
宋花期好像收到鼓舞一般,立刻应到:“对呀,我是霸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