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相聚,耶律延禧拿出了刚才与赵桓出去打的猎物一只山兔子,一只雪鹿。剥皮拔了毛,又不知从哪里整来一口破烂不堪的大锅,盛了一锅雪,找来一堆干柴,生上火,见那雪水差不多化成水烧开了之后,将那山兔子放在锅里,又将那雪鹿用刀割成两半,留了一半,一半放进锅里。也不放盐在那里清煮。
楚惊秋问道:“父亲,你这十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耶律延禧笑道:“初到的时候不太习惯,加之那大金的皇帝百般为难。后来那大金皇帝玩的腻了,之后就好过了些,这十几年了跟这里的士兵当地的人混的熟了,日子过的倒也轻松。不如以前那般难熬了。”
楚惊秋提听得心酸不已,道:“父亲,等几天孩儿带你离开这里。”
耶律延禧道:“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为什么?这里生活这么苦。”楚惊秋道。
耶律延禧长叹一声道:“我曾经也确实想过离开这里。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为父也时常反思,为何我曾为一国之君今日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这些年也想通了,为父做皇帝的时候,鱼肉百姓,草菅人命,不知民间疾苦,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如今沦落至此,也是老天给我的报应。十几年来为父在这里过着连寻常百姓都不如的生活,正能体会到身为百姓的艰辛。”
楚惊秋心中万分难过。耶律延禧拍拍楚惊秋的肩膀道:“为父在这里就当是为当年做的伤天害理之事赎罪,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楚惊秋道:“孩儿之事不忍心看父亲在这里受苦。”
耶律延禧摇摇头道:“为父这是在赎罪,不是受苦。你如果心疼为父,你身为武林盟主,回去之后呢,就多为为父替那些贫苦的百姓做些事情。”说罢,用手中的枯树枝搅了搅锅子里面的肉。说道:“为父没能做一个好皇帝,现在只想安安份份的做一个百姓。”
一旁的虚竹笑对楚惊秋道:“你父亲悔改的好快。”
楚惊秋点点头道:“父亲在这里一住就是十几年,心中也在不断反思当年之事。”
虚竹道:“人孰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楚惊秋看了看赵桓,只见他蜷缩在墙角已经沉沉睡去。虚竹道:“他就不一样了。他是被他父亲强行拉上皇位的,把大宋一个烂摊子扔给了他。”
楚惊秋摇摇头只是叹息。虚竹道:“自古以来,朝代更迭,成王败寇。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规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楚惊秋点点头。这时只听那吴嫦猛然起身,双手乱挥,声音中极为害怕,叫道:“不要,义父,不要......嫦儿再也不敢了......”虚竹瞧见她双目赤红,心知不好。忙冲上前来,右手搭上吴嫦的百会穴,一股北冥真气输了进去。输了一阵子,那吴嫦渐渐安静了下来、虚竹将吴嫦缓缓放在稻草上,又搭了搭吴嫦的脉搏。只觉得脉搏跳动的时而有力,时而虚弱。虚竹不禁暗暗疑惑。
楚惊秋知道虚竹心中所想,便将当日山洞中之事讲与虚竹听。虚竹听罢,看了看吴嫦不禁叹道:“可怜的孩子。她的经脉已经严重受损。体内阴阳极度失调,加之心中为心魔所困。就是不受那一掌,只怕也命不久矣。”
楚惊秋急道:“不知道您可有什么办法救她一救。”
虚竹寻思半晌,心道:“这孩子身世可怜,又是一副好心肠,我怎么想法子救她一救。”望着锅中已经煮熟的雪鹿与兔子,虚竹一拍脑袋道:“有办法了。”
“此处距离长白山不过百里之遥,我听说长白上有三宝,我说的可对?”虚竹问耶律延禧道。
耶律延禧道:“不错,人参,鹿茸,貂皮。”
虚竹道:“我早就听说了,长白山山顶终年积雪。气候寒冷,其中生长着为数不多的千年雪参。这千年雪参终年生长在积雪覆盖,气候严寒的长白山山顶,其本身也就是阴寒之物。若能得到这千年雪参,给这小姑娘服用,或能调顺阴阳。修补经脉。只是这寻常雪参,百年的都不好找,去哪里找这千年以上的。”
楚惊秋道:“此事包在我身上。”
“你将她一同带去长白山上,找到雪参之后,你将雪参分成两块,一块让她口服,可治她经脉之伤。另一半研磨成粉,敷在她受掌之处,以内力将将药力逼入体内,再以内力给她疗伤。她这伤势估摸着就会好大半了。”
楚惊秋点点头道:“我记下了,不过她这身受重创,沿途恐怕也受不得颠簸与这寒冷。”
虚竹道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道:“那长白山雪参本身生长在至阴致寒的长白山雪原上,若离开了那环境,恐怕这雪参的功力也会大打折扣。这是我逍遥派秘制的独门丹药,你给她服下,可以保她三月之内恢复常人,但是不能使用内力。不然伤势加重无药可救。”
楚惊秋接过小瓷瓶,取出两粒药丸,给吴嫦服下。
虚竹道:“她的伤势不能耽误,你们即刻出发吧。”
楚惊秋看了看耶律延禧,又看了看一旁昏睡着的吴嫦,一咬牙,对着耶律延禧磕了几个头道:“父亲,请恕孩儿无礼。这女子是因为孩儿才到如此地步的。孩儿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不能见死不救。请恕孩儿不能在此多陪父亲几日。”
耶律延禧扶起楚惊秋笑道:“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大丈夫就该如此,你比你父亲强多了。起来。”
楚惊秋起身,耶律延禧细细大量楚惊秋,目光之中甚是赞许道:“我耶律家有子如此,也不辱没了祖宗。”
虚竹也点点头对楚惊秋颇为赞许道:“好小子,我没看错你。”
楚惊秋听得这么多人夸赞自己,未免有些不好意思,指着一边正酣睡着的钱大春道:“虚竹师父,我这徒弟就交给您了,您把他带去丐帮。”
虚竹道:“事不宜迟,伤情不能耽搁,等这小姑娘醒了,你们就快点动身。我带着你徒弟明早就动身,送你的徒弟去丐帮。”
楚惊秋听了,点点头。道:“多谢您了。”
又看着吴嫦心道:“无论如何,我都会救你的。”
一会,那吴嫦悠然转醒。楚惊秋道:“你觉得好些了吗?”
吴嫦只觉得全身虚弱无力,楚惊秋将方才虚竹所述之事讲与吴嫦听。吴嫦心中怎会不知,自己常年修炼阳刚路子的武功经脉严重受损。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此刻听说有一线生机,心中自然是欣喜若狂。
“好孩子,你师父是谁?他这么对你,不是害你吗?”虚竹问道。
一提到师父,吴嫦的脸色微变。虚竹自知失言,却碰巧抓住了吴嫦的心结所在。
虚竹正襟而坐,只听虚竹念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丶想丶行丶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丶想丶行丶识;无眼丶耳丶鼻丶舌丶身丶意;无色丶声丶香丶味丶触丶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丶集丶灭丶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楚惊秋细细品嚼,只觉得这佛经晦涩难懂。那吴嫦在一旁也是听得云里雾里。
虚竹对吴嫦道:“你且随我默记两遍,日后到那慌乱无助的时候将这多心经在心中默念即便。”
吴嫦心知虚竹是在给自己指点迷津,心中感激万分。吴嫦记心甚好,那虚竹只吟诵了两遍,吴嫦已经一字不落的记了下来。
虚竹道:“你这孩子,悟性不差,这经书中的含义需要你自己慢慢理解。才能印象深刻。起到作用。”
吴嫦再三拜谢。
这时锅子里煮的肉已经熟透了。肉香四溢,那钱大春闻得肉香,一下子就醒了。
楚惊秋拿出一块鹿腿递给吴嫦道:“咱们吃饱了就赶快上路。”那赵桓只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也不跟众人搭话。楚惊秋送了块肉给他他也不吃。耶律延禧道:“他就那样不用管他。”
吴嫦好生难过,心想:“曾经是一位皇帝,被囚禁在这个地方,归国无望。终究会客死他乡。就是抑郁也会抑郁死了。倒不如像那位辽国皇帝一般。既来之则安之,放下以往的过去。”想到这里不禁想起了虚竹方才所授的《多心经》中的一句话“菩提萨陲,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吴嫦心中喃喃的道:“心中没有牵挂,没有牵挂和羁绊......就会涅槃重生,修成正果......”
想到这里,只觉得豁然开朗,宛如拨云见日一般。全身上下,轻快无比。
楚惊秋见她面色有异,甚是不解。却见虚竹面含微笑的看着吴嫦,微微点头,眼神中投以赞许的目光。
楚惊秋心中甚是不解,问道:“虚竹师父,她怎么了?”
虚竹笑道:“她参透了我刚才对她说的那段佛经。”
“那么厉害啊。”楚惊秋道:“我都一点不明白。”
虚竹笑道:“这小姑娘在禅理方面的造诣,跟你在武学上的造诣差不多。”说罢,虚竹哈哈大笑道:“这段佛经中所包含的深意,你是一辈子也参透不出的。”
虽然没有盐,但是众人还是吃的津津有味。那吴嫦和楚惊秋酒足饭饱之后,便动身前往长白山。临行之前,耶律延禧送出好远。楚惊秋向耶律延禧拜了三拜道:“待得,孩儿大事了了,就来这里陪伴父亲左右。”
耶律延禧摇头道:“你不用过来了。你在中原多替那些百姓做点好事,就对的起为父,算是对为父尽孝了。”
耶律延禧不禁流下泪来泣道:“我只恨当年没有好好对你母亲,你母亲为我耶律家离了如此大功,生出了你这样的儿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她好。”
听得父亲提及母亲楚惊秋不仅也流下泪来,心道:“此刻在不走,只怕走不了了。”说罢,又向耶律延禧磕了三个头。那耶律延禧转过头去挥了挥手。
楚惊秋对钱大春道:“一路之上你可要听虚竹师傅的话。若让我知道了你不听话,我回去一定不会传你武功。”
那吴嫦拍拍胸脯道:“师父,你放心,虚竹师父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楚惊秋点点头对虚竹道:“就麻烦你了虚竹师父,将我这徒儿送去燕京一带即可,那里有我丐帮的兄弟在接应。”
虚竹低声道:“你放心好啦。”楚惊秋点点头领着吴嫦,顶着大雪向五国城外走去。
百里外,燕京的金国皇宫大殿内。“一群废物,连公主都保护不好,要你们做什么?”完颜亶对着站在台阶下的完颜宗起,净虚,大智和尚等人骂道。
“那楚惊秋乃是丐帮帮主。武功十分厉害。我大金的诸多高手都死在他的降龙十八掌下啊。”完颜宗起道。
“这下我们丧失了牵制楚惊秋的重要筹码。朕本以为那楚惊秋会将丐帮的四大长老,八大舵主一并带去,朕好一网打尽,哪想到他自己一人胆大包天,进入我大金重地,这下可倒好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把我牵制楚惊秋的重要筹码都丢了。”完颜亶骂道。
“陛下,咱么还有一个筹码,完颜亮......他既是完颜公主的亲生哥哥,跟楚惊秋又有金兰之谊......”完颜宗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