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渔跌跌撞撞的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她感觉自己再也没有了半分力气。
她说出来了,她终于把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了。
但是,她却没有半点轻松感,相反,她感觉自己胸口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一样的难受。
她身边的最后一个人,她唯一的一个朋友,相互陪伴了近十年的人,终于,还是被她亲手给逼走了。
那现在呢,她还有什么呢?
什么都不剩了,什么,都,没有了。
陈渔感觉自己像是浑身没了力气,跌跌撞撞的走了两步之后,她终于无力的蹲下,把头埋进臂弯里,嚎啕大哭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过,或许是因为自己五年的暗恋,却还是没能换来一个结果,或许是自己跟少爷那么多年的友谊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毁于一旦。
或许,都不是。
但,此时此刻,她只想抱着自己痛哭一场。
“陈渔?你怎么了?”她狐疑的抬头,朦胧深处,是张予阳一张有些无措的脸。
她张了张嘴,发出的却还是只有痛苦的呜咽。
脸上的妆被泪水冲花了,各式各样的化妆品在她的脸上晕染开来,凄凄惨惨的化了一大片,看上去倒是莫名生出来几分恐怖效果。
莫名的,陈渔感觉自己像是又产生了幻觉。
她觉得自己是在极端的悲伤下,大脑自动的产生了一个虚幻的人像来,试图给自己一点点的安慰。
直到,张予阳手上的纸巾,轻轻的覆上她的脸的那一瞬间,陈渔才终于生出了几分真实来。
“张予阳?”她口齿不清的问了一句。
“是我,陈渔,我在。”张予阳的语气是坚定而有力的,语气里再也没有半分责备。
而陈渔,她却像是无法得到半点安慰一般的,眼泪更加汹涌。
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个极端自私自利的人。
因为她了解自己,她太了解自己了,她知道自己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跟张嘉豪一直保持着那样的关系自己跟张予阳就永远不会有可能。
所以,她就那么轻而易举的,把少爷放弃了。
她在哭,不知道在哭自己,还是在哭张嘉豪。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嚎啕大哭终于还是演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她哭了多久,张予阳就蹲在她的面前为她擦了多久的眼泪。
“好了,陈渔,我们快回去吧,已经很晚了。”
张予阳朝她递过来他手上的最后一张纸巾之后,终于忍不住的劝说道。
她伸手接过了纸巾,点了点头,喉咙以为长时间的哭泣,已经疼得再也没有办法再说出半句话了。
于是两人开始并肩朝着学校走,一路上沉默不言,汽车飞驰而过的轰鸣声里,还夹杂了些许断断续续的抽噎。
眼看着校门口近在咫尺,张予阳终于缓缓的呼出一口气来,率先开了口,“其实我不该把事情弄得那么尴尬的,对不起陈渔,是我不对。”
陈渔忽然感觉自己很迷茫。
这个事情弄到现在这个地步究竟该怪谁呢?
自己?张嘉豪?张予阳?又或者是他那个被人挖走了前女友?
好像都不是,为什么,命运这个东西,就非得这么一次又一次,乐此不疲的捉弄自己呢?陈渔不明白。
“我刚刚离开我就已经觉得这个事情我做得不对了,明明我今天刚刚才因为两年前的事情道了歉,我怎么会又犯之前那样的错误呢?你说对不对,陈渔?”
陈渔感觉自己的嗓子疼得不行,眼睛更是完全睁不开了,勉强只能勉强眯着一个缝来看着自己面前的路。
“没关系。”陈渔扯着自己的嗓子艰难的开口道,每说出一个字,就像是有一把无形的小刀在自己的喉咙上划下了一刀,“我能理解你,要是我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我也会忍不住。”
张予阳脸上的愧疚却还是没有减缓丝毫,学校的微弱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得他的脸忽明忽暗。
“陈渔,我真的不是故意让你为难的。”
陈渔点了点头,其实她明白,她没有怪任何人,毕竟,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本来只是一个无心之举,但造成的后果永远都不是自己能够估量的。
就像,如果她知道自己今天会在那里遇见张嘉豪,她绝对不会同意张予阳去那里。
但如果其实也只是如果,就像陈渔心里其实很清楚,不管自己怎么做,只要系统想要他们遇见,他们无论如何都会遇见。
“你别自责了,张予阳,这个事情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大家都不愿意看到,就这样吧,我累了,我想回去睡觉了。”陈渔有些无力的说道。
眼看着宿舍近在咫尺,二十层的高楼上零零碎碎的分布着几块灯光,倒是让陈渔无端的生出了几分归属感来。
“那好吧,你好好休息,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跟我说。”
她对着张予阳摆摆手,然后转身,朝着宿舍走去。
“晚安陈渔。”身后传来少年的呼唤声。
“晚安张予阳。”陈渔轻声道。
那夜之后,少爷彻彻底底的从陈渔的世界里消失了,没有留下一句只言片语。
准确来说应该是,他一直活跃在陈渔的朋友圈里,分享着自己新交的女朋友或者是新买的奢侈品豪车之类的,但,陈渔明白,他再也不会是不是的跳出来跟自己鬼扯几句拉自己去吃东西什么的了。
生活里没有了一个人,陈渔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还算清静,依旧过着从宿舍到教室再到宿舍两点一线的生活,简单得不行。
只是偶尔,她路过篮球场,张予阳会隔着球场里来来往往的人群,对她挥手微笑。
陈渔日子过得清净,甚至让她自己无端的觉得自己提前过上了养老生活。
她自己乐得轻松,张予阳倒是有点看不下去了。
“陈渔,为什么现在我很难在学校里遇见你。”
“大概,是因为大学里面的人更多,面积更大吧。”
“但是你以前上高中的时候经常都会去操场。”
“那是因为那个时候你总是在操场打球,只要我一去,就能遇见你。”
陈渔坦率得让她都有些忍不住的惊讶,隔着手机屏幕,她看不到张予阳的表情,但是她感觉自己大概也能猜到他的错愕。
因为,在她这条消息发出去的近两分钟内,张予阳都没有回复。
最终,还是张予阳打着哈哈道:“那为什么你现在不来看我了,难道是因为我长丑了?”
陈渔一愣,她好像是直到现在才兀地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已经完全没有停下来看张予阳打篮球的欲望了。
就算是真的要看,也不过是在赶路的途中,远远的瞟一眼,然后对他挥挥手,也就算了。
尽管,她也同样可以笃定,只要自己出现在那里,就一定能看见他。
陈渔想了想,说了一个摸棱两可的说辞,“因为我有点怕生,人太多了会让我不自在。”
“/大笑 你该出来走走了,上了大学之后,你的脸色都变得苍白了很多。”
“是吗?”陈渔下意识的拿出镜子照了照,她看了又看,实在是没有看出来半点改变,依旧是那么圆,那么肉,那么平平无奇。
“是啊,你真的该出来了,比如说今天,天气很好。”张予阳给她发来了一张黄昏时候篮球场的照片。
暖橘色的阳光洒落在球场之上,少年飞身投篮,在夕阳下留下了一道洒脱又明媚的剪影。
陈渔心中无端的生出了几分向往来。
或许是看出来陈渔的迟疑,张予阳连忙乘胜追击道:“快来吧,真的,我篮球技术进步了很多,你来看看。”
陈渔哑然失笑,她看了张予阳打篮球打了那么多年,其实从来都没有看懂过。
好也罢,不好也罢,她只是觉得自己能够远远的看那个人一眼,那就已经足够了,除此以外,陈渔再也没有了其他的愿望。
她微微一笑,随即开玩笑的回道:“需要我准备一瓶水吗?”
张予阳倒也一点都不客气,“我觉得这个完全可以,冰镇的脉动你看怎么样?”
陈渔这才终于展颜,她从衣柜里翻出衣服来正准备要去换,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调侃了张予阳一句,“我的前面排了多少瓶水,我算算排到我的那个时候你还能不能喝下去,我再考虑要不要去买。”
陈渔感觉张予阳大概是笑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能通过屏幕感受到对方的愉悦。
“还有那么七百五十三瓶吧,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因为她们买的都不是冰镇脉动,不是冰镇脉动我是绝对不会喝的。”
陈渔无奈的笑笑,“好的,我明白了,我这就去买一瓶没有冰镇过的,要是你不要我就拿去卖给别人,做中间商赚差价。”
“其实,要是是你买的,没有冰镇过也可以将就啦……”
陈渔无奈,去换了衣服出来,又去楼下的超市里买了一瓶冰镇的脉动之后,这才朝着篮球场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