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渔，你昨晚上是不是没睡好啊？你黑眼圈好重。”
陈渔神情恍惚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昨晚上她一直翻来覆去都没办法睡着，好不容易在早上五六点的时候睡着了，结果七点半又要起来上早课。
天要亡我——陈渔仰头叹息。
她拿着镜子看了看，只见镜子里的那人形容憔悴，双眼下的淤青浓重得简直可以马上被抓进动物园当国宝关起来。
“嗯，我昨晚膝盖太疼了所以一直睡不太踏实。”陈渔随口应着。
林莹莹走到她身边，盯着她膝盖上的纱布看了看，“要不你今天还是去医院看一下，那么疼的话当心伤了骨头。”
陈渔摇了摇头，“没事，我小心一点就是，没那么娇气的。”
于是林莹莹便再也没有多说什么了。
她一上午过得昏昏沉沉，眼睛疼到几乎是根本睁不开，课上的东西一点都没听进去。
陈渔想了想，翻出来自己昨夜看的那个微博，一条一条的看上去，一直到那个人的微博全部看了个遍。
微博的内容从大概四年前开始更新，记录的多是一些和女生的相处。
这段期间内，陈渔数了数，大概出现了近二三十个女生，而其中很多的，都是一段时间内出现了好几个不同的人。
陈渔拧了拧眉心，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真的是其中一个。
她点开微信，自己和张予阳的聊天依旧是定格在那句：不要让我等太久，陈渔。
她感觉自己头疼欲裂，心里更是五味杂陈的说不出什么滋味。
良久，她才终于打出一句：【什么时候有空，我找你有事情。】
张予阳几乎是同时就回复她：【只要你找我，随时都有空。】
陈渔愣了愣，垂眸，盯着手机上那一段文字，莫名的，她忽然感觉自己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陈渔把手机扔在桌面上，用力的调整了许久的呼吸，这才重新把手机从一边拿起来，颤抖着打出一句话【那就今晚上七点吧，我在校门口等你。】
张予阳：【好。】
陈渔觉得自己忽然没有力气，她觉得自己应该在这个时候抱头痛哭一场，但事实上，她连一个可以痛哭的理由和身份都没有。
她喜欢了张予阳近五年，就算他从来没有给予过自己半分回应，但陈渔依旧觉得，对方始终是自己青春里最干净最纯粹的一个存在。
她无数次深夜的梦里，都有那么一道白色的身影。
不管陈渔遇到了多少人，经历了多少渣男被背叛被伤害多少次，她都会坚定不移的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爱情。
因为，在她内心最深处，始终有张予阳的存在，那是她最初的爱情，她心里唯一的白月光。
可是，这一次，她最美好的一个梦，就这么，被生生的撕碎了。
她唯一一点支撑下来的力量和勇气，全都，没有了。
陈渔揉了揉自己疼得厉害的眼睛，又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不管怎样，自己都要继续下去。
陈渔拖着自己的伤腿慢慢朝着校门口走去，说实话，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腿上的疼，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昨天晚上看到的字句。
一笔一划仿佛都在生生的刺在她的心上，轻轻一划，就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她其实也想过这个事情可能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什么好结局。
但尽管是那么想过，到这一刻，她还是觉得很难接受。
陈渔方才踏出校门，就看到张予阳那个熟悉的背影。
他好像总是那样，穿着一件干干净净的白衣服，永远留给自己的都是一个背影。
“张予阳——”她缓缓的呼出一口气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往常并无二致。
“你来了啊，女朋友——”张予阳回头对她笑，伸手把一把雏菊塞在她的手上。
听到“女朋友”这个词汇，陈渔感觉自己自己的心猛地颤了一下。
她有些勉强的笑笑，把那束花重新还到了张予阳手上，“你帮我拿一下。”
张予阳便就那么笑眯眯的拿着。
“怎么样，你考虑好了吗？”
莫名的，陈渔感觉张予阳满眼的期待落在自己的眼中显得有些刺眼。
“我找个地方坐下聊吧。”陈渔左右看了看，这四下依旧是人来人往，她实在是不希望自己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好啊。”于是张予阳抱着花慢慢往前，“前面好像有一家冷饮店，我们可以去。”
于是陈渔点点头，跟着他往前走。
“怎么了陈渔？你能走吗？要不要我扶着你。”张予阳说着，腾出一只手来作势就要来扶她。
“不、不用了……”她下意识的往后躲，看到张予阳的手即将要碰到她的袖子的那一瞬，她甚至感觉自己有些头皮发麻。
“那好吧。”张予阳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于是就放慢了步子跟在她身边。
两人一路上显得异常的沉默寡言，张予阳几度想要跟她说话，她都极其敷衍的草草糊弄了过去。
到了最后，张予阳也干脆不再主动找话讲了。
“我要一杯冰咖啡吧，陈渔，你想喝什么？”
她下一秒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的说自己不喝，但迟疑了片刻，还是说，“我要一杯柠檬水。”
张予阳撑着下巴凝神看她，眼中有流动的波光，“陈渔，你，考虑好了吗？”
她有些慌乱的避开张予阳的目光，她紧咬着自己的下唇，几乎是能感受到自己的口中已经隐约有了几分甜腥味。
她有些艰难的，从自己的衣兜里摸出手机，然后点开微博，找到昨天那个让自己失眠彻夜的微博账号，递到张予阳面前。
“我昨晚上刷微博偶然看到的。”陈渔松了牙齿，随即竟然是有些诡异的笑出了声，“你说，是不是好巧啊。”
张予阳有些狐疑的拿起手机看了看，也就是那么一瞬，他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尽管如此，他还是强撑着扯出一丝笑意来，把自己面前的手机朝着陈渔推了推。
“这些东西是不能信的，你知道吧，有很多人都喜欢在网络上胡编乱造这些事情吸引别人的注意。”
陈渔点路点头，伸手把自己的手机重新抽了回来，循着自己的记忆一条一条的翻下去。
“这一条，是昨天晚上你发的，我们刚好看了那部电影，是我主动约的你，你吻了我的额头。”陈渔一边说，一边把手机上的微博内容递到张予阳面前。
见张予阳依旧是没有半点反应，于是她又把手机重新拿回来，往下划了几条。
“这一条，七月三日，你开车送我回家。”
“这一条。”陈渔有些艰难的抽了抽鼻子，“那天正好我在球场被你的篮球砸中了，去了医院。”
“四年前的夏天，你正在追求三班的那个女生，每天都跟她一起，这上面，时间和人物都对上了。”
言尽于此，陈渔终于从自己对面的那个男人脸上察觉出了几分近似于惊慌失措的表情来。
“张予阳，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陈渔摁灭了手机屏幕，把那手机重新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张予阳抬头看她，那目光似乎像是在细细的寻找着什么东西，良久，他竟是有些诡异的勾唇笑了出来，“陈渔，告诉我，你爱我，你不会离开我。”
陈渔有些艰难的扯了扯嘴，她觉得有那么一瞬间从张予阳的言语之中，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的胜券在握。
他就是早就已经笃定了，不管他做了多么离谱多么过分的事情，自己都会坚定不移的围着他转，微微一笑，然后原谅他。
这一刻，陈渔仿佛感受到了自己是多么的可悲。
陈渔有些艰难的扶着自己的额头，她感觉一股汹涌而至的疼痛在自己的脑中炸裂开来。
她没办法接受，却也不能不接受，这个曾经被奉若神明的男孩，就在此刻，从神探里颓然倒下，跌入泥泞里。
“张予阳。”陈渔有些艰难的逼迫自己跟他对视，“我可以完全不管你的身边究竟有多少乱七八糟的异性关系，我也可以不去管曾经发生过什么糟糕的事情，但是……”
陈渔感觉自己的鼻子难以遏制的一酸，“你为什么要骗我…”话音刚落，陈渔的眼泪便难以遏制的汹涌而出，“你知不知道，你说你喜欢我，我当真了啊——”
陈渔感觉自己胸腔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一样的无法呼吸，她眼前男孩的身影逐渐模糊了，像是稍稍不留神，他就会彻底消失不见。
陈渔紧捂着自己的嘴巴，痛苦的哽咽却还是难以遏制的从胸腔里爆发而出，她浑身难以遏制的颤抖着，再也没有办法说出半句话来。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陈渔。”张予阳朝着她伸出手来，像是很竭力的想要抓住她，却又在陈渔的闪避下扑了空，“我再次见到你很开心是真的，我喜欢你是真的，我想要你做我的女朋友也是真的。”
“因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像你这样爱我了啊——”隐隐的，张予阳的声音里也多了几分哽咽。
陈渔闭了闭眼睛，抬手随意的抹掉自己脸上的泪水，从包里摸出一张纸币来放在桌面上，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
“陈渔，你告诉我，你永远爱我。”张予阳有些固执的拽住了陈渔的手腕。
她有些固执的甩开，连头都没有回，“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