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绪顿了一下,没有回答,而是微微弯腰,让到一边:“走吧。”
其实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时家许是薄家的罪人,但凡提及,家里都会掀起一场暴风雨。
“时小姐,到了。”
林绪帮她打开车门,沉声提醒道。
时念看着面前象征着薄家身份和地位的别墅,眼里透着茫然。
跟着林绪一踏进家门,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佣人纷纷低着头避开她,唯独王姨,站在厨房门口,满眼担忧地看着她。
时念像个罪人,跟在林绪身后。
穿过大厅时,她瞥见了站在二楼的薄奚之。
只见他穿着一身深灰色家居服,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支烟,整张脸也笼在烟雾之中,看不清表情。
她心里升起一股悲凉。
“跪下!”
刚走到客厅门口,一句呵斥劈头砸来。
时念抬起眼皮,逡巡四周。
薄家晟和江秋言也在,三人端坐在沙发上,神色愤怒地看着她,宛若审判者一般。
时念咬了咬牙,双腿缓缓弯曲,跪了下去。
膝盖与铺了地毯的地面相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如重石一般砸在了她心上。
在时家许的安危面前,她的尊严不值一提。
“熠阳因为你摔下楼了你知不知道?”
老爷子从不轻易动怒,上一次,是薄熠阳出事的时候。
时念肩膀猛地一颤,头埋得更低了。
老爷子双手按在拐杖上,咬着牙愤怒地瞪着她:“两年前你刚进门我跟你说过什么?”
时念用牙齿一遍一遍咬着嘴唇上的薄肉,沉声回道:“一心一意照顾熠阳,凡事以他为重。”
“你做到了吗?”
盛怒的质问让时念百口莫辩,咬着牙摇了摇头,那低垂的眼眸里,却是无尽的不甘。
“时念,你要记住,你的一切都是阳阳给你的,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你十条命都赔不起。”
“他的命有这么值钱?”
冷冷幽幽的声音带着调侃之意从外面传来。
江秋言猛地一怔,抬头看去,就看到薄奚之踱着悠闲的步子进来,斜靠在门上,拧着眉看向江秋言,看到她气得脸色铁青,突然唇角上扬,露出一个十分“友好”的笑。
“阿之,你先回避一下。”
老爷子知道薄奚之跟江秋言母子一直不对付,平日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了,现在有薄家晟在,他不想让兄弟之间因此而生了嫌隙。
薄家晟见状,也跟着附和道:“阿之,晚辈犯了错,做长辈的教训一下,你要不,先回避一下吧。”
“大哥的意思是,我不是长辈?还是说,我不是薄家的一份子?”
薄奚之不解地看向薄家晟,笑了笑,径直走到老爷子身边坐下,一只手从裤兜里伸出来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一大把年纪了,有多严重的事儿,犯得着让您生气?”
薄老爷子一肚子的火被薄奚之三两句说得消了不少,长叹了口气:“阳阳现在都还躺在床上。”
“对啊,奚之,昨晚上如果不是阳阳着急去找时念,也不会不下心被你绊倒,摔下楼去。”
江秋言借机接过话,说着轻轻拍了拍胸膛,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幸亏楼梯不高,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说到这里,她立马抽了两张纸开始擦眼泪。
薄奚之冷冷地横了她一眼,“我要是想害他,他早就轮回去了。”
“阿之。”
老爷子沉着脸喊了他一声,薄奚之却不以为意,看向脸色难看的薄家晟,笑道:“哥,你的家事我不掺和,我是心疼我家老爷子,一大早就动怒,对身体不好。”
说着他扶着老爷子起身,“走吧,我陪你出去散散心。”
老爷子被小儿子两句关心的话暖到了心坎里,顿时气也消得差不多了,遂起身跟着薄奚之一起出去了。
经过时念的时候,目光扫过她伤痕累累的脚,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等人走了,江秋言立马来了脾气。
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
“时念,这下你满意了?”
江秋言没好气地反问道,“你真是我们家的扫把星。”
说着起身就要打时念,却被薄家晟一把拉住,“还嫌不够丢人吗?”
薄家晟从薄奚之那里受了气,心情糟糕透了,站起身来,冷声提醒道:“以后在家里不要把你尖酸刻薄的一面表现出来。”
“我没有。”江秋言见自己老公生气了,立马化身温柔的贤妻追上薄家晟,生怕自己在他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风暴雨没有来,薄奚之帮他挡了。
时念颓然地往后跌坐在地上,眼睛胀痛得有些睁不开。
“念念,快起来吧。”
王姨见周围没人,急忙进来将她扶起来,“上楼洗洗吧。”
看着她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样子,王姨又心疼又担心。
时念木然地看向王姨,突然眼眶一热,眼泪就下来了。
“王姨。”
她抱住她,哭得伤心。
王姨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抚道:“没事的啊,你待会儿去跟熠阳道个歉,他那么在乎你,一定会原谅你的。”
时念不语,在王姨的陪同下上楼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只是脚被磨伤了,穿上鞋很痛。
整理了一下情绪,她起身去看薄熠阳。
薄熠阳头上缠着绷带,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确定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她走过去,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下。
酝酿了好久,才缓缓开口:“对不起。”
她必须要主动道歉,因为她不能让时家许因为自己而被加刑。
“我错了。”
见他不回答,她继续哽咽着说着。
薄熠阳缓缓睁开眼睛,从枕头下拿出一沓照片,直接砸在了时念脸上。
照片散了一地,时念一眼就看到了照片上的薄奚之。
她急忙捡起照片,是她跟薄奚之一起从别墅出来时的画面。
照片上,薄奚之正俯身帮她系安全带。
她捡起其他照片,从照片的角度看去,薄奚之领口微敞,领带被扯开,两人姿势,暧昧之际,亲密至极。
时念看得头皮发麻,神色恍惚慌张。
“熠阳,我跟他真的什么都没发生,我只是没有地方可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