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我并没有多么的愤怒,只是在想你那个时候真的对我很冷漠,或者说真的那个时候我在你的眼里不算是人吗?
陆煜心口猛颤或者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看着韩陈陈的时候心里面仿佛犹如被第一万次刀割,心如刀绞大概也不如此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样听起来扎心又尖酸的话,因为自知理亏也自知是对不起人,他第一次像是乌龟一样想要将这些过去全都塞进壳子里面,然后自己也一并跟着藏进壳子里面,最好不见人,也最好是不被人问。
“别再提过去那些事情了好吗?我自知对你算不得好,但是我现在我已经竭尽我所能的想要去对你好了不是吗?陈陈,我知道我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对你造成了难以挽回的伤害,我也没有奢求你能够原谅我,只是重新开始,对我而言是给了我可以学会赎罪以及学会爱的机会。”
陆煜看着她的时候心里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作祟,他说着最真挚的话,可是心里面却依旧是贪心的想要让韩陈陈能够原谅他的,他想要跟韩陈陈好好的,可是这个‘好好的’前提是自我欺骗与自我蒙蔽,不想让提及任何过去的前提之下。
韩陈陈心里面始终都比任何人冷漠,正是因为受到伤害的人是她,所以才有资格斤斤计较的人也是她,原本她已经决定不再去记得那些伤害离陆煜越远越好,可是却知道原来陆煜对她的伤害不止一次,背叛也不止一次,她觉得这个世界疯了,也觉得荒唐极了。
她的心里面已经千疮百孔过犹不及,提不起爱人的兴趣,也不想让人来爱她,但是她要让陆煜爱上她,然后再狠狠地报复他。
是他应得的,也是他自找的。
“好,我们不要再说这些了。”韩陈陈伸手小心翼翼的抚摸上他的面颊,用很轻的声音开口说,“我只提起这最后一次,以后都不会了。”
上辈子她那样的可怜又可恨,就连最后死之前都没有想到要为自己的父母报仇这件事情,只是孤注一掷又一心一意的去爱陆煜,但是老天给了她个被自爱之人亲手所杀不得好死的结局,这辈子她怎么能让之前的悲剧重新上演一遍呢?
她应该报复,狠狠的报复,报复所有伤害过她,给她带来致命疼痛的人,报复陆煜,报复陆以珊,同样也不可避免的去报复曾经杀害她父母的人。
他们应该全都下地狱。
哪怕是韩陈陈嘴上说着以后不会再提起这些事情了,但是他的心里面仍旧是忐忑甚至是惶恐的,陆煜回来的第一个晚上几乎没有睡好,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上辈子自己亲手杀了陆以山的画面,这对他来说是恐惧也是噩梦,是悔恨也是代价。
哪怕是陆以山爱他可是这些‘爱’之中也是掺杂着敬畏的,他们之间相差的年纪不多,陆以山也喜欢像其他人那样来仰视陆煜,好像他总是那样高高在上落在云端,多看一眼仿佛都会她的幸运与奢侈。
遇到陆煜就像是挂在天上的月亮刚好落在了陆以山的手心里面,她那样的小心翼翼,小心翼翼的去爱这个来之不易的月亮。
她以前说的最多的其实就是,“陆先生,我什么时候还可以见你呀?”
没有陆煜的命令与点头,她就算是连见陆煜一面都觉得是奢望,都要经过陆煜的同意。
她那样爱陆煜,可终归爱的太过于卑微。
陆煜几乎是要将韩陈陈藏起来了,他不确定陆锐锋那个老畜生会在什么时候动手,但是他知道陆锐锋那个老畜生是一定会动手的,他必须要随时随地的保持警惕,不会让他身边的人因为他自己的关系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聂明廊也顺势留在了国内,当时逼疯锐藤夫人的确是他早有预谋,但这个计划提前了太久,让他觉得游戏体验感极差,最近聂镶看起来风平浪静一直都在仔细的将锐藤放在身边细心呵护照顾,但是聂明廊清楚地知道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夜晚都是格外的平静的。
他想要轻而易举的扳倒聂镶这棵大树实在说不上简单,但这么多年来聂镶逐渐的撂挑子不想管聂家的事情,很多的事情都交给了聂明廊来管,这几年聂明廊暗地丰满羽翼,积攒起来的势力已经可以和聂镶势均力敌,就算是父子两个真的是大动干戈,他都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只是陆煜这边显然是有些妇人之仁,明明能够一下子就彻底的解决他那个酒囊饭袋的父亲,可是聂明廊不知道他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拖什么,大概是看在他母亲容益浓的面子上,才会迟迟不肯动手,四处讲着所谓的情面,这让聂明廊不免觉得有些头疼。
“你的警告如果对于你的父亲有用,何至于让你父亲一次又一次如此明目张胆的撒野?陆煜,他的手甚至是已经伸到了我的地盘上来,如果真的触犯到我的利益,我想我是丝毫不会手软犹豫的,你该告诉你的父亲,凡事都不要做的太过分。”
聂明廊跟陆煜说这话的时候丝毫都没有讲究两个人之间的那些情分,聂明廊一向都是个心狠手辣不顾及任何情面的人,更别说这个人还是陆锐锋,对他来说如果不是隔着陆煜这层关系,那简直就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他狠起来都能够逼疯锐藤夫人,跟聂镶宣战,丝毫不畏惧聂镶身后的势力,又怎么会忌惮一个空壳子没有任何实权,一把年纪还只是个绣花枕头靠着自己爷爷威名的陆锐锋呢?
陆煜的心情说不上好,这个具有一定能力牵动他情绪的人到目前为止只有韩陈陈一个人,此时此刻听聂明廊这么说,也早就知道为什么这次聂明廊会跟着他回国,跟陆锐锋逃脱不了任何的关系。
他头疼的厉害,陆锐锋却不停地给他找各种各样的麻烦,让他更加烦上加烦,“明廊,那批货损失的东西我一分不少的补给你,我现在不想管陆锐锋的事情,还没有到时候。”
“那什么时候你才能彻底做个了断?”聂明廊自知他其实并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人,陆煜迟迟不动手的原因,他虽然隐约有些猜测但是猜的又算不上有多么的准确,只是身为朋友不免给他做个提醒,“我知道陆锐锋是你的父亲,难免你会看在这关系上留有余地。但是请你让他知道什么人的东西能碰,什么人的东西不能碰,有些代价是他哪怕到了这个年纪也承受不起的。”
陆煜一时之间没有吭声,他抬眼看向聂明廊,“除了这件事情,还有什么是值得让你跟我回国住在我这里的?我还有其他的房子,给你钥匙搬出现在这个地方。”
“我住在这里妨碍到你什么了?还有损失的那些地方我也不会真的让你补偿给我,只是我在在你这里住都不行?”聂明廊说,“我劝你还是在星星知道所有真相之前,赶紧做了陆锐锋。”
陆煜心里面烦躁的厉害,他看着聂明廊说,“如果他死了,我母亲也会毫不犹豫的去死,你知道吗?我不是犹豫不决,也不是下不了狠心,我只是不想因为这件事情间接性的伤害到我的母亲。”
哪怕是他当着顾景尧的面将话说的多么干脆利索、不留任何情面,可是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说那些话只是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的冷漠与无所顾忌,他不想让他的母亲活不了,不管如何容益浓都始终是他的母亲。
可是就连这个生他,跟他有着血缘关系的母亲都不是那么的了解他,都以为他真的可以决绝冷漠到那个地步。
“明廊,我不知道我该怎么说这件事情。但我心里很难过,甚至可以说是很委屈,就连生我的母亲都觉得我真的可以冷漠到间接性的让她受到伤害。”陆煜说这话的时候看起来相当的沉闷,“哪怕她不爱我,可是我仍然是不想伤害到她分毫。”
聂明廊沉默很久都没有开口,他觉得自己其实很悲哀,甚至是比陆煜还要更加的可悲。他原本也是有母亲的,他的母亲也是那样的温柔,可是他对于母亲的记忆却永远只停留在五岁之前,他的母亲是个相当温婉柔和的人。
她受到过很高等的教育,也在浓烈的家庭氛围之中长大,哪怕是生下自己的孩子以后却也仍旧是单纯的,她单纯到竟然会以为凭借着她自己的努力会被聂镶爱上,可是却没想到其实只是被她的妹妹借腹生子,生完以后不过就是个可以任人宰割的垃圾,也可以被自己孩子的父亲随意的扔掉。
她明明是干净的,可是却在心爱男人的授意之下,被那样肮脏污浊的男人轮流玷污,可哪怕是这样她仍旧是努力的想活下去,想要走出这片阴影的。
为了她还尚在襁褓的孩子,这位单纯又年轻的母亲甚至是在妹妹的威胁阴影之下苟活了四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