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真心?”陆锐锋微微俯身和她的视线保持平视,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容益浓的眼睛,企图在这之中找到一丝一毫的虚情以及假意,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够毫不留情的将跟前的容益浓给推开。
只要她说一个‘不’字,他就会立刻从这种温柔的陷阱与爱的包裹之中脱离出来,他二十多岁的时候尚且不懂爱,也不会去爱人,谁又能强求他到了四十多岁的年纪来开始谈爱情了,这简直是荒诞又不能理解的事情。
在他的注视之下,容益浓缓慢地点头,“真心。”
她攥住陆锐锋的手没有半分的松懈以及松开的意思,看着陆锐锋眼睛的时候,她祈求陆锐锋能够醒悟过来,哪怕不是为了她,当然也不可能是为了她。
“白日做梦。”陆锐锋极轻的嗤笑了一声,他及时收回自己的眸光,紧接着站直了身子毫不留情的从这样难得的柔情蜜意之中脱离出来,他将容益浓的手从自己的身上一寸一寸的扒下去,“你需要等一个消息,一个或者是我死或者是陆煜死的消息。”
“锐锋!”容益浓听他如此不知悔改的话,几乎目眦欲裂,在那一个瞬间她的心真的空了,紧接着都盛满了恐惧与惊慌,仿佛下一秒就再也见不到陆锐锋的半分影子了。
眼看着陆锐锋转身要离开,她丝毫不顾及形象的连滚带爬的跑下床,紧紧地将陆锐锋从后面抱住,她是个看起来柔弱的女人,有时候却有着男人没有的气概以及英气,她将陆锐锋紧紧地抱在双臂之间,片刻都不愿意松手。
因为好像松手以后她就要跟陆锐锋阴阳两隔,再也见不到最后一面了。
于是此刻容益浓几乎放下自己所有的顽强与孤高,哪怕是她的心口阵痛,因为难过痛苦的无以复加,却仍旧要固执的将陆锐锋抱住,她不敢松手,每时每刻都不敢松手,唯恐陆锐锋就这样离开。
陆锐锋被她疯了似的禁锢住,微微挣扎以后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他们两个人就那样僵持着站在门前,没有一个人先松手,也没有一个人先迈步离开。
“松开我。”
容益浓止不住的摇头,她的眼泪全都浸润在陆锐锋后背的衬衫上,甚至是能够让陆锐锋清楚地感受到她的眼泪到底是有多么的滚烫,滚烫的几乎能够将人给活活的融化掉。
“锐锋,你陪陪我好吗?我很久没见到你了。”容益浓比谁都清楚陆锐锋真正的软肋在哪里,只要她不那么冷漠,稍微服软陆锐锋就会立刻吃这一套,以前跟他争执不休,相互争吵,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多跟陆锐锋说几句话。
哪怕那几句话并不温和,甚至是能够对人造成伤害。
“我们很久没有见过面了,我学习了烘焙,我给你烤蛋糕你吃吗?”容益浓说这话的时候看似十分的平静,可是实际上心口处的疼痛更加的剧烈,她的身体一向不好,此时此刻受了这么大的情绪起伏几乎快要吃不消了。
她等了很久才听到陆锐锋叹了一口气,继而转身一把将她抱起来,她刚才滚下床的时候没有穿鞋,膝盖也被磕青了,但是她毫无知觉,甚至是察觉不到地板上冰凉,以及膝盖处的疼痛。
直到被陆锐锋抱到床上,陆锐锋用热毛巾给她擦拭伤口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觉得有些疼,瑟缩着往后躲了躲,却被陆锐锋一只手按住腿再也动弹不得,“刚才怎么不觉得疼?”
“刚才心口疼。”她跟陆锐锋之间鲜少有这样温情的时候,这简直是来之不易求之不得的,她说话的时候仍旧捂着心口,微微蹙眉,嘴唇上毫无血色,脸上更是苍白的出奇,是真的心口疼,但已经分不清楚是病痛还是伤心。
陆锐锋的脸色陡然变了,他弯身从抽屉里面拿出药丸又倒了温水,“喝药。”
“谢谢。”容益浓抚着心口缓了一段时间,脸上的气色才稍微有些恢复,她犹豫着去拉住陆锐锋的手掌,用很轻的声音问,“可以答应我吗?”
陆锐锋抿着唇却并不开口说话,他垂着眼睛脸上看不清楚是什么情绪,只是心里面想的却是如果现在这个时候说‘不可以’、‘不行’这样的话,他不保证容益浓会不会当场晕过去,她的身体时好时差,今天跟疯子一样情绪起伏这么大,他不保证容益浓是不是能够撑住,所以他选择沉默。
但是在容益浓长久的注视之下,最终还是缓慢地点了个头,心里面却固执的想他虽然点头,却并不代表答应她说的话了。
容益浓看他点头,心情这才比刚才好很多了,她垂着眼睛坐在床上看着陆锐锋的时候,偏浅色的长发垂落下来,从窗户里面透进来的光将她本来就白皙的面容映照的几乎有些透明,美得惊心动魄,漂亮的几乎让人分辨不出来她真实的年纪其实已经有三十九岁了。
她很漂亮也很白皙,所以哪怕是陆锐锋打她的那一巴掌并不重,在此刻仍旧留下了痕迹。
脖颈上也因为之前被陆锐锋掐住而留下来了十分明显的痕迹,陆锐锋的手指微微蜷缩,他拿了药膏来涂抹在她的脸颊上,迟来的说着抱歉的话,“刚才不是有意打你。”
“但我打你是有意的。”容益浓看着他的时候,伸手抚摸在他的脸颊上,“对不起。”
“别说这些了。”陆锐锋有些不自在的别开视线,他很久之前就认为容益浓是个很美的女人,她名字里面有个‘浓’,不光是性子浓烈,容貌也格外的出众,不然他不会在一百多个女人之中一眼挑中了她。
容益浓的美貌与顽强不服输的性格几乎是与生俱来的,哪怕是她拥有个正常的家庭,正经的身份都会让任何一个男人为之神魂颠倒。
但是这样的美貌出现在夜场里面就是有罪,就是错的,这代表着可以被任何形形色色的男人选择以及践踏,那些男人们通常提出无理的要求来折磨容益浓,太美太脆弱总会让人心生征服凌虐的欲望出来。
最开始的陆锐锋跟那些嫖客也并没有任何的区别,他是这所有的畜生其中的一个。
第一眼见到容益浓的时候,接着不断变换暧昧的灯光,他打量着她的时候像是在打量着猎物,哪怕是容益浓久经风尘之地,哪怕是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人欺负,可是脸上永远都是冷漠的。
她看向那些男人的时候像是在看一件垃圾,甚至是她能够清楚地知道自己会被这些垃圾怎样的**。
哪怕是陆锐锋也不例外,可在容益浓的眼中陆锐锋从一开始就是与众不同的,尽管披着斯文的外衣之下也跟败类没有任何的区别,可陆锐锋年纪轻,面容俊俏,说话的时候嘴唇边总是会显现出若有似无的梨涡来,能够很好的引诱到整个夜场的姑娘们。
至少陆锐锋在那一夜的时候会虚情假意象征性的问她是不是疼,会用手心护住她的后脑勺,不至于磕到床头上,他甚至是会带着容益浓去餐厅,教她怎么品尝红酒,教她怎么切割牛排,那个时候的陆锐锋真真正正的像是个人。
其实他们之前的每一次接触都让容益浓觉得是最美好的回忆,当然这种美好只持续在她怀孕之前,十几岁的女孩能懂什么呢?但是容益浓唯一知道的就是她是真真切切的爱着陆锐锋,因为每一次陆锐锋给她带来的心动都是从来没有过的。
哪怕是结婚以后的陆锐锋亲手毁掉了这些美好,但是这些美好的记忆已经深深地根植于容益浓的脑海里面,根深蒂固再也挥之不去。
太过偏执病态的爱导致容益浓再也没了爱别人的力气,她的爱应该是一心一意独一无二,不能被任何人介入的,所以她对顾景尧的照顾与亲情,都被她认为是对于陆锐锋这段感情的不专注,所以将顾景尧远送去澳洲,不让他回来。
对于陆煜的母爱更让她觉得自己这是对陆锐锋的背叛,更是从生下来就没有养过一天,陆锐锋对于陆煜的那些伤害她也视而不见,因为她真的不会去爱任何人,任何多余的东西。
她的身体不是干净的,那么她的爱就一定是纯洁到不能够被任何人沾染分毫的,所以做不到爱自己的弟弟,也做不到爱自己的孩子,她若是爱,就只能全心全意的爱陆锐锋一个人。
容益浓又何尝懂爱呢?她爱陆锐锋看起来至死不渝,可是她只懂了爱情,却从来不去顾及半分的姐弟之情与母亲亲情,她的爱是自私的,是狭隘的,是不能够容下任何人的。
她从十几岁就爱陆锐锋爱到不可自拔,到了三十九岁仍旧爱的更胜一筹,她不认为自己是错的,可是在面对陆锐锋的时候,她开始害怕以及恐惧,她害怕陆煜真的会和陆锐锋反目,她害怕陆锐锋不是真的答应这个请求。
若是失去陆锐锋,她就早已经想到了一万种离开这个世界,追随陆煜而去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