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人还没进院子就听见了韩夫人的哭声,哭声里还夹杂着拍大腿拍桌子的声音。
粗俗不堪,泼妇,谁家官夫人在家跟村妇一样撒泼,韩大人在门外无声地骂了两句,急急奔向恭房,解决了问题才推门进去。
韩夫人一见到他就扑过来:“老爷,你可算回来了,你快想办法把外头的那些人弄走,远儿今日在屋里关了一天,饭也不吃,外头再那样传下去,这孩子知道了,怎么受得住啊?”
韩夫人哭得稀里哗啦,满脸都是泪水,在韩大人身上一靠,给韩大人胸前的衣衫上留下好几处水渍。
韩大人嫌恶地看了一眼妻子,这也太不讲究了:“外头那么多人,我怎么赶得走,那块空地不在韩府的府邸范围,别人不会听我的,既然报官没用,那你叫护卫去赶人吧,记得别伤到人,咱家可赔不起。”
此话一出,韩夫人的哭声更大:“我早就用过这个法子了,那外头的棚子里有个汉子会武功,家里护卫打不过他。”
“可怜我儿,无端遭受这么一场事,将我儿的名声全毁了,眼看还有半个月就要考试,孩子这个样子,怎么考试啊!老爷,你快想想办法吧。”
“你还知道要考试了?秋闱在即,时间这么紧迫,你还让他待在家里不上学?”
“我走的时候特意跟你说过,别耽搁儿子的学业,无论如何也要让儿子想平常一样正常去念书,你根本没听进去。”韩大人也是气急,现在他能有什么法子。
韩夫人借着擦眼泪掩饰住心虚:“孩子不想去,我去看了,他就躺在床上不吃也不喝,我看着难受,他都那样了,我怎么逼他去上学,万一他想不开怎么办?”
“我想着远儿从小学得就不错,之前那些年不管是严寒还是酷暑他从没缺席国,昨日的事对他打击太大,让他休息一天也没什么。”
二儿子从小就好面子,小时候被亲戚逗都爱急眼,现在他被人看见那些丑态,心里指不定多难受,她如何还敢去逼儿子去上学。
她想着让儿子在家缓两天也不是什么事,万一给孩子逼急了,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她可受不住。
韩大人能猜到韩夫人的想法,就是心疼儿子,舍不得儿子受委屈。
想他这些年经历的事情,再看看精心培养的二儿子连几句话都受不住,日后能成什么大事,韩大人只觉得韩家振兴无望。
韩大人内心郁闷,有苦说不出,韩夫人还在一旁叽叽咕咕说着二儿子有多委屈,多可怜。
韩大人听得心烦,怒道:“想不开就让他去死!男子汉大丈夫一点流言就承受不住,来日还指望他有什么成就。”
“就说昨天那事,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年轻人醉酒发酒疯罢了,孔大人家的儿子在大街上跟女人打过架,杨大人家的幺儿当街跳过舞,更别说酒后打架斗殴什么的,简直多得数不过来,他这点事能有多严重?”
“本来吧,今日他大大方方去学堂跟同窗道个歉,就说自己喝多了,冒犯了同窗,事情也就算了,顶多被周围人议论几句。”
“结果呢,他今日一天都没去国子监,别人都说他心虚不敢去,那不是把流言做实了吗?没出息,这点事都经不住,都是你太惯着他,你看看他成什么样了,一点担当也没有。”
韩大人想起今日那些学子说的话,胡子翘得老高,那些个混小子,说他儿子说求爱不得,在家伤心难过,没法子面对同窗才不去上学。
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平日里又是精心教养着长大的,韩大人不想把这些难听的话说出来打击孩子。
听了韩大人的话,韩夫人顺着这个思路想了想,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谁家年轻人喝多了不做点丢人的事,自己儿子这点事夹在里头,确实不是很严重。
“老爷,我去跟远儿说,让他明日就去上学,再给同窗好好道歉,你看成吗?”韩夫人后悔得不得了,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韩大人点头,再一次叮嘱韩夫人:“回头你好好劝劝他,让他明日必须去上学,若是他不去,就让护卫绑了去,眼看就要秋闱,可不能再耽搁了。”
“我可跟你说,不能再由着他胡来,我是他爹,不会害他,这些日子让他好好学习,别去在意外头的流言蜚语,等他考中举人,有了前程,谁还会笑他酒后失态。”
明日去道歉的效果肯定比不上今日,不过现在也没别的法子,自家没权没势,别人也不会怕,除了自己勇敢面对一切,没有别的办法。
几句闲话都受不了,还混什么官场,趁早另寻出路的好。
就是那些一二品大官,在朝堂上一样要打嘴炮,儿子经历这场事,就当是提前历练自己了。
韩大人的话安慰了韩夫人,想到儿子的前程不会受影响,韩夫人心里好受许多,就是外头那说书的棚子令她太不爽。
“老爷,府外那个说书棚子怎么办?就让他这样败坏儿子的名声吗?”韩夫人恨恨瞪着府门的方向。
提起这个,韩大人就来气:“你还好意思说,那不是你招来的吗?”
“我怎么了?我这几日门都没出,你别胡扯。”韩夫人瞪着眼睛反驳。
韩大人冷笑:“你就没想过,在咱们府门前搭个棚子说儿子的事是有人故意的?”
“故意的?谁这么过分啊,咱们家没招谁没惹谁,故意做这些恶心咱家,怕不是钱多烧得慌……”韩夫人忽然停住,跟她家有怨,还钱多,还真有一家。
“老爷是说,那外头的说书人是蒋氏那个贱人请来的?”韩夫人眼中冒着熊熊怒火,对付男人她没办法,对付女人她可不怕。
韩大人沉着点点头,他做了一天事,回来又发跟韩夫人说了半晌话,饭都没吃上一口,这会已经累得不想再说话。
韩夫人恍然大悟,她就说嘛,门口这块地早不来人晚不来人,怎么她儿子一出事,第二天就挤一帮子人来吵吵闹闹的,还提供茶水瓜子,专讲她儿子的闹剧。
韩夫人猛地站起来,表情变得歇斯底里:“蒋氏,你敢如此欺负我儿,我跟你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