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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雅婷,乔茜茜曾经最好的朋友。
十五岁的时候,傅雅婷转学过来乔茜茜没想过自己有可能会和她成为朋友。
因为傅雅婷太闪亮了。
是那种一出现就会立刻引起话题的女生,不光是她的漂亮,还因为她的神秘。
傅雅婷身材高挑,没有那个年纪的稚嫩更没有那个年纪的青春痘,坐在那儿就跟油画一样好看。她挺酷的,不爱笑,班上几个自认为是社交牛逼症的话痨凑过去攀谈,都被她的冷给逼退回来。
学校里的传闻就像病毒,一天之内能有无数杜撰的版本。
大家都很主观地发动想象力,把各种可能性往傅雅婷身上搬:什么这么有气质这么牛逼一定是外交官的孩子,因为父母工作调动来的A市;什么富商的女儿,谁谁谁看到她来学校的时候是坐着豪车来的;又什么爸妈是大学老师,她很会画画之类。
这些传到乔茜茜的耳朵里,真的就只是好笑的传闻。
因为傅雅婷转学来的第三天,她就看到傅雅婷从房租便宜的小区里出来,踩着脏脏的自行车,母亲推着烧烤车和她告别,然后去摆摊赚钱。
傅雅婷父亲早亡,母亲一个人将她带大。她功课不错但不拔尖,因为别人放学后就可以回家吃饭温书,她还要帮母亲摆摊。白天的生意不如晚上的好。她们母女两个的生活费都来源于烧烤车。
这些是作为房东的乔妈告诉乔茜茜的。
对,就是这么巧,傅雅婷租的是她爸妈的房子。
还记得当时乔妈还奇怪地问乔茜茜为什么关心起租客的情况来:“你们两个认识?该不会是你同学吧?”
乔茜茜点点头。
乔妈说了一句:“她挺不容易的,不过你也别和她走太近了,她这样的孩子浑身都长满刺。”
这句话前后矛盾,乔茜茜没明白妈妈的意思。
但后来她懵懂地了解了什么叫做长满刺。
当大家的期许和想象在现实里得以验证后,傅雅婷的闪亮就变成了反扑的笑话。
“瞧,现实里哪儿能遇到什么公主,都不过是假象罢了。”
“还以为她有多酷有多骄傲,原来是自卑啊。”
“长了一个公主的皮囊,原来是丫头的命。切。”
讥讽声铺天盖地,说这些话的人和之前散播传闻的是同一拨人。
乔茜茜看到傅雅婷就这么静默不语地承受着,明明听到了也当没听到,坚强淡定地像一个刺猬。
那脸上仿佛写着如斯几个大字:谁都伤不了我。
直到体育课的时候,八百米跑步,傅雅婷跑到一半突然倒地。
乔茜茜才发现她发着高烧,浑身冒冷汗。
大家都只是看笑话,没一个人上前帮忙,仿佛在集体惩罚她之前默认别人对她抬高的身价。
体育老师指定一个男生背傅雅婷去医务室,乔茜茜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勇气,帮忙扶着傅雅婷一起去医务室。
傅雅婷苍白着脸在风里凌乱了发丝,乔茜茜看着她的脸充满愧疚。
她什么也没做,愧疚就在什么也没做上。
乔茜茜留下来照顾生病的傅雅婷,直到她退烧。
傅雅婷知道了她是房东的女儿。
乔茜茜恳求爸妈免掉她半年的房租,她知道后上门强烈要求不要特殊对待,恢复房租。
乔茜茜终于明白妈妈说的,什么叫做浑身带刺。
傅雅婷的闪亮,不是因为她好看的外表,而是她过分的倔强。
不过这此之后,她们就成了朋友。
一开始从相互借问作业开始,到之后一起放学回家。傅雅婷给她庆祝生日的时候,问她许了什么愿。
乔茜茜说,“我希望之后的每一个生日,傅雅婷都在。”
傅雅婷听完没说什么,低头的时候乔茜茜分明看到那眼里晶莹的泪花。
十几岁的时候,是真好啊。
刹那就是永恒。
不像长大后,看透了世界的虚伪,吝啬谈永远,刹那就只是刹那。
……
乔茜茜听到开门的动静,飞快地用手背擦拭眼泪。
是金蕊蕊回来了。
金蕊蕊……没有想象中的喝到烂醉,而是提了很多纸盒。
“蕊蕊,你回来了。你去哪儿了?”乔茜茜把门轻轻带上,生怕吵醒墨宝。
金蕊蕊丝毫不知道她出门后乔茜茜这边发生了什么,把手里快拿不住的一堆纸盒放到茶几上盘腿而坐:“我跑遍了A市所有的蛋糕店,买了所有店里的招牌甜品。”
乔茜茜怔愣,半信半疑地走过来。
纸盒被金蕊蕊悉数打开,从里边端出一块块精致的蛋糕,那数量一眼晃去有几十块,十分震撼。
乔茜茜也着金蕊蕊坐下:“你,你买这么多甜品做什么?”
她故作不经意地往金蕊蕊那边凑了凑,闻到了一点点的酒味。
“我想好了,我要开间甜品店。”金蕊蕊语出惊人。
乔茜茜没反应过来:“啊?”
“我喜欢吃甜品做甜品,你是知道的。”金蕊蕊拿起两个叉子一个给自己一个递给乔茜茜,“既然要重新开始,我就从我最擅长的事情做起。今天我转了几家蛋糕店,我很有信心。明天我就要去找合适的店面,顾不到墨宝,墨宝得交给你照顾了。”
“……”乔茜茜眨眼。
金蕊蕊爱甜品她知道,之前和乔木每次来玩都会带一份她亲手做的甜品过来,款式口味不输外边的蛋糕店。可是金蕊蕊也应该知道她并不擅长带小孩子啊。
不过才带了两天不到,乔茜茜已经觉得世界崩塌重建了N次。
“这个……蕊蕊,你是认真的吗?”琢磨再三,乔茜茜委婉发问。
她想说,金蕊蕊是不是带着醉意,在酒精的催动下冲动做的决定;
她想说,金蕊蕊你要不要好好地为墨宝更妥帖地选个人选。
“我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金蕊蕊叉子大力地挖了一块巧克力慕斯,嘴角带苦笑,“大学毕业就和乔木结婚了,他说会养我一辈子,我就开开心心地当家庭主妇,墨宝出生后他说他要照顾我们两个人了,我就专心带墨宝。我把人生都寄托在婚姻上放在家庭里。现在婚姻没了家庭没了,我得为自己的人生打算了,我现在比高考都认真。”
乔茜茜抿唇。
她半自嘲半认真的语气,含着甜腻腻的奶油,像要哭的前兆。
乔茜茜能感觉的出来金蕊蕊这是着急在为自己转移注意力,着急找一份新的寄托,避免胡思乱想。
作为朋友,作为墨宝的堂姑姑,她自然是要支持金蕊蕊的。
乔茜茜挖了一口自己跟前的芒果布丁塞进嘴里:“蕊蕊,你有目标我绝对支持的,真的。但是照顾墨宝这个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