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雅婷轻轻地拍乔茜茜的背，“别担心，我陪你找答案。”
乔茜茜的鼻子一酸，又要哭了。
不过这一次，她强行忍住。
她可不要等一下去找魏昕扬的时候，一副怨妇模样。
再怎么样，尊严这回事还是很重要的。
即便她已经改变主意。
乔茜茜去到魏昕扬的宠物诊所，发现魏昕扬的店没开。
她打给魏昕扬的助手。
助手告诉乔茜茜，魏医生说临时家里有事要关门停业一段时间。
“说了什么时候恢复营业吗？”
“这个，没有说。”
“他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不清楚。乔小姐，您不知道吗？”
乔茜茜哑口。
是啊，她这个女朋友加前妻都不知道，多尴尬。
乔茜茜挂了电话，琢磨助手说的家里有事。
魏昕扬的家，除了那个说送去大姨家转换生活重心的老妈于芬芳，还能有谁？
于芬芳出什么事了？
车上的陆奥说这个事情交给他来打听。
乔茜茜说：“还是我去魏昕扬家看看吧，这样会比较快一点。”
“并不快。陆奥只需要五分钟。”傅雅婷摇头，示意乔茜茜别急，“搞明白了什么事，我们才能对症下药。”
乔茜茜看向陆奥，他真的只是掏出两个手机，随手拨了两个号码。
甚至不到五分钟。
他扭头对坐在后座的乔茜茜说：“查到了，于芬芳入住了第一医院癌症加护病房。她得了胃癌。”
乔茜茜：“……”
这么老套的吗？
生病了？
所以魏昕扬要跟她分手？
为什么？
需要专心照顾母亲？
傅雅婷和陆奥直接送乔茜茜到第一医院。
她穿过医院漫长的走道来到住院部。人来人往的门口，很多人进进出出，有些一看便是长期陪护的，手里拿着饭盒，脸上的表情是麻木的；有些则脸上还挂着泪痕拿手机在跟家人说着病人的情况。保安喧嚷着要大家排队一个个井然有序地亮出健康码。
医院的门诊部，乔茜茜都很少来。
住院部这里，更是从来没来过。
最近一年乔茜茜明显感觉身体不如之前壮实了，身上的小毛病不断。但因为工作很忙都没时间去医院，要不就是自己买点药来对付，要不就是靠意志力撑过去。家里的亲戚倒是经常传来入住医院的消息，爸妈经常买保养品说送人。
有几次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乔茜茜借口说自己忙，改天有空再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很忙，又或者其实是内心深处的恐惧让她一次都没来过。
害怕面对人的衰老，害怕面对人的死亡。
前几年，还是2字头的年纪时，乔茜茜觉得这些离自己很远，压根不会考虑这些。这种害怕，是故意视而不见的过程中慢慢叠加的。
快要三十岁的时候，想过这些，但只是飞速地想过，然后抛诸脑后；
已经三十岁的时候，想起这些，看着爸妈依然声如洪钟的样子侥幸地告诉自己，时间还多，时候还早。
一晃又是两年过去，当身边的人开始吐槽熬不住夜，开始讨论养生之道，生病住院死亡的消息撞入耳里的时候，乔茜茜意识到自己躲避的空间越来越小，不得不去面对生老病死曾经以为很遥远的这些东西。
乔茜茜一边很清楚地知道人活于世，这些必须要面对，一边又没办法说服自己身边的人有一天会先自己而去。
没想到自己终于打破了这一层回避，是因为于芬芳。
那个讨厌的于芬芳。
傅雅婷侧目乔茜茜：“准备好了吗？”
乔茜茜回神：“准备什么？”
“准备好面对魏昕扬的或坦白或说谎，或是这次你上去之后情况还是恢复原样。这些你都要考虑到。”
乔茜茜点点头：“我知道。大不了我上去后把分手再说一次，两次都是我提的分手，这次怎么能例外。”
傅雅婷浅浅勾唇，宠溺地点点头：“好。”
她下意识地迈步，又把脚缩回来：“我在这里等你。”
乔茜茜：“好。”
乔茜茜收起灿烈又温和的笑，往电梯处走去。
电梯数字板上的数字一层层地往下，电梯壁上乔茜茜看着陆奥缓缓走到傅雅婷的身边。
陆奥的模特身高，衬得强大无比的傅雅婷也难得显出了那么一点小鸟依人的感觉。
此时，傅雅婷正关心地目送她进电梯。
乔茜茜最感激的是她刚才舍得让自己一个人去面对魏昕扬和于芬芳。
傅雅婷点到为止的分寸陪伴证明了她在友情里的成长。
她也要成长。
“你舍得让她一个人去面对风雨了？”
“不舍得也要强装舍得。我怕她觉得我把她看的太低，又怕她回头的时候看不到我。”傅雅婷双手抱臂，侧目陆奥自嘲，“我是不是特别像个袋鼠妈妈？”
陆奥看向前方，轻声叹息：“袋鼠妈妈是不会让宝宝一辈子都躲在自己的袋子里的。我吃醋了。”
他作为傅雅婷的助理，自然清楚她对乔茜茜的过分在意。
傅雅婷挑眉：“跟你说试试的那天，明确跟你说过的，乔茜茜对我的重要性，当时你并无异议。”
陆奥点头：“我现在也没有异议。我只是吃醋而已。”
“吃醋无效。”傅雅婷摆摆手。
陆奥：“一步步来，我都等到攻克你的心房这一天了，我还怕等不到成为你心里第一的这天吗？”
傅雅婷红唇勾起，肆意甜笑：“好，那你加油。”
乔茜茜上到加护病房这一层。
她没走两步便看到服务台。
乔茜茜想了想没有直接问护士，而是自己沿着病房一间间地看过去。
都说医院是社会的一处缩影。
她既然进到这里，也想好好地看看未来的自己可以做些什么。
不管是对于芬芳，还是对自己家的爸妈。
白色在医院这里显得特别沉重，像一层封印印在那些病人的身上，他们跟自己的家人，跟健康的人始终有一个世界的距离。
即便有医生和亲人的帮忙，他们仍然是孤立的个体，他们需要对抗那看不见的病魔。
在他们脸上除了看到新闻上宣传的乐观，是集体被病魔折磨的病容。更何况……并不是每个病患都有家人的陪伴。
有些人静静地坐在床上，看着邻床的热闹。
没有孩子的病人跟有孩子围绕床前的病人形成的画面感，对比强烈。
而这些，乔茜茜之前从来没有感受过。
慢慢地，她穿过药水味浓重的长廊，转弯来到里面几间的病房。
乔茜茜隔着小窗看到于芬芳的时候，悄然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