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海铭听卓满提起这些,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是啊,第一次来我们这里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抱着一只小狐狸。我那时候也想不到,她会和我们那个破旧的救助站有什么联系。”
“不过短短这么几年。”
“是啊,不过这么几年,我们的救助站都要变成保护中心了!”
两个人说了很多,最后才依依不舍分开。
“卓满,祝你梦想成真,越来越好。”
“谢谢,小丁,也希望你们都能越来越好。”
机场分开之后,很久很久,丁海铭都没有再见过卓满。
只是从卓满同事嘴里听说,他表现很好,顺利通过考核,成为了一位光荣的维和战士。
倒是倪觅夏,虽然人已经回到了乌鲁木齐,丁海铭却还是几乎每天都能看见她。
她每天都要开视频会议,还要莫佳举着手机在寄养间溜达,看看动物们的状态。
丁海铭每次都被她烦得不行,“早知道机场就不那么舍不得你了。”
倪觅夏嬉皮笑脸的,“没办法,这些小家伙,我一天看不见就惦记。”
没有人再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只有一天,他和任磊在宿舍里都快睡着的时候,他听见任磊小声说:“海铭哥,你说觅夏会不会不回来咱们这里了?我总觉得,她似乎已经把自己的使命完成了,就像仙女帮助完人又回到了天上一样。”
“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丁海铭训斥任磊,任磊就没再继续说。
屋子里陷入了安静,可是那一晚,丁海铭却在床上几乎睁着眼睛挨到了凌晨。
老康把救助站交给倪觅夏的时候,说句实在话,丁海铭也是不信任倪觅夏的。
他总觉得这个大城市来的千金小姐不过是玩玩,很快就会受不了这里的苦。
毕竟跟着老康这些年,他实在是看过了太多这样的事情。
他们似乎每个人都在等待着倪觅夏离开这里的那一刻,然而当她真的离开了,他们才发觉,这个救助站或者是以后的保护中心,都已经离不开倪觅夏了。
她才是这里的灵魂。
倪觅夏两个月后被央视请到了电视台做节目,讲述她是如何保护小河狸的。
救助站根本就没有电视,几个人全都围在倪觅夏的办公室里,五六个脑袋凑在倪觅夏的笔记本电脑前面,看着屏幕上那个熟悉可是此刻又有点陌生的身影。
屏幕上的倪觅夏似乎胖了一些,头发还是短短的,整齐地别在耳后。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衬得面容格外清隽。弯弯的眉眼里全是自信和从容,她腰伤还没有完全好,手里撑着一个登山杖作为支撑。
她对着屏幕侃侃而谈,她说:“很多人问我,河狸长什么样子啊?是不是那个能用玩具换贝壳,牵着手睡觉的?我说不是,那是海獭。他们又问,那是不是长得像黄鼠狼的那个?我说不是,那是水獭。他们说,哦,我知道了,是那个和很多动物都是好朋友的。我说不是,那是水豚!”
观众们哄堂大笑,倪觅夏不慌不忙地指指身后的屏幕,“这就是河狸,在我国,只有一个亚种,就是我们保护区的蒙新河狸。它们只生活在新疆的布尔根流域和蒙古国境内,所以名字是蒙新河狸,全世界它们的数量不足一千只,其中五百多只在我国新疆。”
“其实区分它们很简单,它们最大特色就是那两个橙黄色的牙齿,因为它们的牙齿里面含有铁元素,可以更容易地咬断树枝,铁元素呈现出的颜色就是这种橙黄色。”
大屏幕上的照片都是倪觅夏自己拍的那些,丁海铭看着那些照片,实在是太熟悉了。原来现在几乎所有的河狸资料,都是倪觅夏留下的。
丁海铭再次把目光转移到那个在舞台上熠熠发光的女孩子身上,她正在讲述他们是如何统计河狸数量,如何在网上募捐,给河狸种灌木柳的。
“我所做的一切,并不是我自己,或者是我们几个救助站的员工所做的,而是屏幕前的你们,和我们一起来做成的。因为你们的善良,你们的捐助,我们才能在蒙新河狸的保护区,种下一棵棵灌木柳。那是河狸赖以生存的食物,也是它们搭建自己巢穴的建筑材料。”
“我们的计划是在保护区种植五十万棵灌木柳,这是个浩大的工程,原本我们刚刚计算出来的时候,我觉得根本就不可能完成。但是幸好有你们,有你们这些网友粉丝,和我们一起,我们终于能把这个梦想一点点变成了现实。目前,仅仅是这两个月我们就已经在保护区,河岸周围种下了6万棵左右的灌木柳,也是我们植树计划的第一步。接下来的时间,我们会观察这批树的成活情况,以及对保护区土地的适应能力,为明年种下更多灌木柳打下基础。”
“希望到时候,还有网络上,和屏幕对面的你们,和我们一起努力,为我们可爱的蒙新河狸,贡献我们的力量,给它们营造一个美好的家园环境!”
掌声雷动,经久不息。倪觅夏在台上,眉眼弯弯,强撑着用登山杖支撑着,给台下的观众鞠躬。
丁海铭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脸上都有点潮湿了。
几年来一幕幕都在眼前闪过,他们是如何客服重重困难,终于闯出了救助站的名气,得到了政府的支持,也把救助站打理的有声有色的呢!
这几年,他们救助过中毒的猛禽,受到伤害的食草动物,甚至还有被主人虐待的宠物。而且现在院子里还有一只时不时就嘶吼的棕熊崽子。
他们做了一切他们愿意去做的事情,也得到了认可。
这才是最让丁海铭感动的事情。
倪觅夏是熊崽子摇粒绒要被放归之前回到救助站的,她站在机场等着任磊来接她,这才意识到,再也不会是卓满来接自己了。
卓满离开这里的消息她也知道了,想了很久想给卓满发个信息恭喜他,最后还是没有发出去。
最狠绝的话是她说的,现在也没有必要再去招惹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