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惊蛰日,万物复苏。任磊开着车,一行四人向保护区开去。
这次他们物资准备得很充分,路上商量了一下,干脆不跟村长说了。等到需要补充物资的时候再说,直接就下保护区。
他们从救助站出发的时候,天都还没亮。范子默给他们开门,东西是昨天下午就搬上车的,倪觅夏嘱咐他一定把门锁好。
范子默有点不好意思,“老板,不是我受不了苦,出野外这活儿确实不是太适合我……”
倪觅夏赶紧打断,“分工不同,能找到自己适合的挺好。我们之前也是海铭哥留在救助站,任磊跑得多,总比明明不适合,还要逞强来得好,野外这个活儿不喜欢的真盯不下来,没必要勉强自己,好好辅助海铭哥,我在保护区里面没信号,一切都靠你们自己了。”
范子默赶紧点头。
丁海铭站在宿舍外面的楼道上冲她挥手,身上裹着老康留下的军大衣。
“小心点!”
这次的活动决定下来后,丁海铭没有像卓满那样事无巨细地嘱咐他们,只是默默帮他们写了一份又一份的购物清单。
他这个人细致,几乎想到了所有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倪觅夏看着那些单子,只觉得佩服。要是她自己,能记得带着脑子就不错了。
车子直接开到了保护区门口,太久没有出野外了,任磊和季泽都有点兴奋。
薛文杰一直没什么表情,倪觅夏倒还好,可是下车看见自己拍的那张放在保护区门口的照片,她的心跳却突然快了起来。
她喜欢关注河狸是受父亲影响,那时候只是一番执念,恨不得能拍到河狸的照片。
然而却没想到,第一次拍到河狸之后,她自己也彻底爱上了这种小生物。
胖乎乎的身体,永远不知道疲倦,每个夜里都会从巢穴中出来,寻找食物,搭建堤坝。
一个河狸家族,往往掌握着周围一片水域和环境的健康密码。它们所在的区域,向来是生态最好的一段。
从拍到这张照片开始,倪觅夏的心似乎就和这种可爱的小动物联系在了一起。
她想为河狸做些事情,于是她落脚在这片荒漠中,还承担起了一个动物救助站的责任。
而现在,她终于又能把更多的心思放在河狸上,真真切切地找到保护它们的办法。
想到这一点,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不激动。
正式进入保护区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雪山总是泛着银色光芒的原因,倪觅夏总觉得这片林子,要稍稍明亮一些。
他们每个人都背着一个巨大的登山包,手里拿了金属的拐杖。雪水刚刚开始融化,此时的林子里是最危险的时候。
积雪和落叶混合着,下面掩盖的不知道是淤泥还是沼泽。
任磊在前面带路,每个落脚点都要用拐杖按了按,确定是实在的才敢踩上去。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走得格外艰难。
尽管还是寒风凛冽的初春,气温也还在零下,但是倪觅夏还是很快鼻尖就渗出了汗水。
走得实在是有点艰难,而她身上的登山服又确实太过保暖了。
来之前,丁海铭给他们分析过,此时最怕的基本就是刚刚结束冬眠的熊。
不过看今年这个气温,熊可能还能睡几天。
四个人开始进来时还有交流,后来只剩粗重的喘气声了。
谁也不愿意再分出力气去说话,他们的注意力全在脚下。路实在是太难走了,厚厚的积雪还没有融化,一脚下去,直接没到了膝盖上面。
饶是他们进来之前已经把自己裤腿扎得严严实实,鞋子也用鞋套整个包裹住了。
还是很快双脚就变得麻木了。
每一次的呼吸,都似乎能带出冰碴。他们只能把指北针放在胸口,怕太冷影响了方向的指引。
倪觅夏带着厚厚的加绒帽子,口罩,羽绒服用围巾紧紧扎住领口。
这就导致了能接触到空气的每寸皮肤都寒冷无比,但是内里却像个火炉,热气都散发不出来。
她有点后悔,自己还是太着急了,至少也应该等三月底再来。
不过好处是,以现在的温度,应该也不会有冰块大幅度融化,洪水暴涨的威胁了。
他们一直到下午才走出林子,终于见到了面前安静的布尔根河。
河水还是一片银白,隐隐的水声被覆盖在大块的冰层下,河水两岸一片萧条,看不到任何动物活动的迹象。
冬日的布尔根好似也在冬眠,没有展现出一点要苏醒的样子。
他们拿出地图划分线路,考虑到下午就要搭帐篷安排营地,他们决定沿着河岸,先找最平缓的路走。
这个时候,他们才能暂时休息一下。
每个人实在是都累坏了,从凌晨出发,现在已经过了近十小时。他们拿出准备的食物坐在河边吃起来。
倪觅夏看着远处,“先随便吃点吧,咱们今天的工作应该先不能展开了,下午主要是找一个适合搭帐篷的地方,咱们先稳定下来,明天再开始吧。今天大家都累了,晚上吃点热的,循序渐进。”
没人反对,他们没有想到,林子里的路是这么难走,这次进来,时间用了夏天的两倍,才走出来。
吃了点东西,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他们再次起身,朝着既定路线走。
薛文杰丝毫没有关心露营的地点,反正他也不懂。
他全程都在看树苗的咬合情况,水质的情况,还有就是有没有河狸的行动迹象。
还有土壤情况,他也不停地在勘察和采集样本。
又走了两个小时左右,实在是不能再走了,要不然天黑之前搭不起来帐篷了。
河边空旷,比林子里稍微安全点,可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要不然他们几个,正好是冬眠刚醒的猛兽,送上门的外卖。
“搭帐篷吧,晚上我来煮一个芝士面。”倪觅夏招呼大家。
他们三个赶紧拿出帐篷和睡袋,开始搭建。薛文杰却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仍然在河边勘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