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掌心张嫂微弱的心跳，以及渐渐泛出光亮的瞳孔，宋晚心里有了谱。
她勾了勾唇，为这次赌注定下量。
“三瓢。”
陆泽有些没理解：“什么？”
宋晚：“谁输了谁就喝三瓢粪水。”
陆泽瞬间想起那晚喝粪水的滋味，又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他捂着嘴应下：“这是你说的，可千万别反悔。”
反正输的不会是他。
宋晚手上用力，咬牙强撑：“不反悔。”
又两分钟，宋晚可以感觉手掌下，张嫂的心跳越来越有力，俯身送气时，也有微弱的气流自张嫂鼻尖溢出，心下大定。
就在这时，陆泽不耐烦开口。
“你到底行不行？人早就死了，你还在尸体旁边折腾个什么劲？”
“不会是不想喝粪水。故意拖延时间吧？”
“你要是一直在这里装模作样救人，难道要大家一直等你？”
“说得对！”刘芳不喜宋晚，看热闹不嫌事大，兴冲冲提议，“我去拎粪桶过来给她喝。”
说完，她一溜烟跑远了。
陆泽面上得意，去拉宋晚：“别装了，起来吧，今天这粪水你喝定了！”
正是抢救关键时刻，宋晚不能掉链子，对赵立二人说：“拦住他！”
然而赵立父子失魂落魄。
人死复生这事本来听着就不可思议，他们和围观群众一样，没有多么相信宋晚，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任由宋晚施救。
随着时间推移，他们头脑渐渐清晰，真正意识到张嫂没气儿了，人要走了。
处于媳妇/娘死了的巨大惶恐中，他们根本没念头思考其他，更别说听宋晚的拦截陆泽了。
而先前他们才疏散过众人，一时间宋晚身边竟然没有人能拦陆泽，眼看她就要被陆泽拉下，前期施救功亏一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自斜里探出，牢牢抓住陆泽手腕，不顾他的挣扎，生生将他甩在几米外的地上。
“是谁多管闲事？”陆泽愤恨抬头，对上陆烬的眼。
他坐在轮椅上，眉头微蹙，瑞凤眸轻睨：“小晚在救人，别捣乱。”
陆泽讥笑：“你伤的是腿和脸，难道脸脑子都受伤了？”
“那是一个死人，你当我是傻子，宋晚根本就不会治病，死人救什么救？”
陆烬没有理他，只做出防备姿态，护着身后的宋晚。
陆泽逼近，轻蔑的目光扫过陆烬的脸和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嘲讽。
“护得那么紧，不知道的还真当你们两个是一对似的。”
“就你现在这副样子，你觉得宋晚能看的上吗？”
“蠢货，你到底知不知道？她照顾你，只是看你可怜，看在你是我小叔的份上，不然你当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陆烬面上神色不显，握在轮椅扶手上的手却越收越紧，青筋暴起。
恰在此时，刘芳拎着粪桶走来。
“粪桶拎过来了！快快快！”
陆泽面上势在必得，看着宋晚出色的容貌，心里有点发痒，悄声跟她说：
“这次你输定了，你也不想喝粪水吧？”
“如果你现在求我，把从我家抢来的一千还回来，我不仅可以原谅你，不用你喝粪水，甚至可以满足你的心愿和你结婚。”
“怎么样？过去你不是总追着我跑，一心想要嫁给我吗？我给你这个机会。”
他眉头上挑，一副纡尊降贵的姿态，语气好似施舍。
进行到关键时刻，宋晚能明显看到张嫂瞳孔有了反应，她顾不上和陆泽说话，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滚！”
陆泽恼羞成怒：“给你机会你不要，还跟我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这是你自找的，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粪桶拿来！救不活人，三瓢，一瓢都不能少，来，现在你就给我喝…”
“喝…喝什么？”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
陆泽舀起一瓢粪水，转到宋晚方向：“你说喝什么，当然是喝…喝…”
话没说完，他就惊恐地瞪大眼，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指着前方。
“你…你…”
有人顺着他的方向一看，震惊地尖叫出声。
“宋晚真把死人救活了！”
宋晚扶起才苏醒的张嫂上半身，冷冷看着陆泽手上盛满的粪瓢。
“当然是喝粪水了，请吧。”
陆泽的粪瓢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愣在原地。
围观众人，尤其是赵立父子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张红玉。
她才苏醒，发紫的嘴唇恢复正常，脸色依然苍白，虽然虚弱得仿佛白纸，被风一吹就能飞走，但她是活的，是能动的。
二人起身，铁跌跌撞撞扑向张红玉。
陆泽刚好堵在三人中间，被赵立重重撞了一下，整个人扑进身前的粪桶，头朝下撞进去。
“别！拉我！救救我！噗噜咕噜…”
没人拉，他大张着嘴跌进去，粪水迅速漫上口鼻，扼住他的呼吸。
一时间，臭气熏天，陆泽觉得他就算溺不死也会被臭死。
他在粪水里拼命挣扎，扑腾半天，震惊于张嫂起死回生的陆家人才反应过来，上前一把拉起他。
起身之时，粪水从头上流了陆泽一身。
睁开眼，前方赵立一家抱在一起庆祝新生，而宋晚站在远处，捂着鼻子看他，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阴阳怪气的。
“真是个讲究人，说好了三瓢就三瓢，我又不会故意为难你，没必要整个人钻桶里。”
“你他娘的…呕…呕…呕…”陆泽张嘴就想破口大骂，可一张嘴，脸上的液体就直往嘴里流，恶心得他当场吐出来，根本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二人对话引起众人注意，大家看着狼狈的陆泽，哄堂大笑，面上的嫌弃更是毫不掩饰。
“你说的三瓢粪水呢？你倒是喝啊，吐什么吐？”
听到粪水这两个字，陆泽吐得更厉害了。
然而大家不放过他，落井下石拎着粪桶递给陆泽。
“自觉点，别逼我们喂你喝。”
除了心疼他的陆家人，没一个帮他的，都幸灾乐祸，盯着让他喝粪水，履行承诺。
陆泽狂吐，顶着所有人戏谑的异样目光，落荒而逃。
其他人都围在张嫂身前，几个先前确认过她没有呼吸的人，不敢置信上前又摸又看，惊声尖叫。
“是真的，有温度，是活人，张嫂真的活了！”
失而复得，赵立不顾影响，紧紧抱住张红玉。
他儿子赵明也眼眶红红：“小晚，谢谢你。”
众人重新将视线投注在宋晚身上，仿佛这时才反应过来整件事的不可思议，爆发惊呼。
“宋晚能把死人救活！”
“我早说了宋晚懂医，不然上次毒蘑菇怎么会解毒？过去吃了毒蘑菇的可都死了。”
“小晚，早知道你医术这么好，上次我就不去卫生院，直接找你看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