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很自然脱口而出：“想嫁给你啊。”
然后她就看到陆烬眼中的质疑，明显不信。
她泄了口气：“你先前可能听过村里的流言蜚语，认为我不想嫁给你。”
陆烬：“难道不是？”
宋晚噎住：“过去是，可人都会变，我饿晕后想明白了。”
陆烬仍不信，眼神复杂：“结婚是一辈子的事…”
宋晚看着他：“我知道，所以我不会拿结婚的事开玩笑。”
不同于村里其他女娃，宋晚从小被娇宠着长大，没干过什么重活，长得白嫩嫩的，脸颊两侧带着点婴儿肥，两条麻花辫垂在两肩，秋水般的眸子水润润的，认真起来亮得惊人。
陆烬不知为何，似是被她眼中的认真刺痛，躲开了。
“随你。”
宋晚便放下心来，笑着看他。
“饿了吗？我五哥去买饭了，应该马上就能回来。”
陆烬视线左右扫了扫：“昨晚是你们两个把我送来的？”
“不是，”宋晚解释，“还有我大哥。”
正值农忙，村里抢收，壮劳力不好过多缺席，昨晚在场的三个哥哥，来医院的只有两个，大哥在医院守了一阵，也连夜赶回去了，如今只剩她和一个宋时。
解释完，宋晚又提到昨晚的事，几乎事无巨细，誓要把那两个陆家人的可恶嘴脸告诉他。
许是病人少，这个病房只有他们两个人。
空荡的病房，女孩声音无限放大，软糯糯的。
陆烬无端烦躁，索性闭上眼，耳边的声音果然渐渐低下来，直到消失。
没过多久，一道男声出现。
“小晚，我…”
“嘘…”女孩声音很轻，“小点声，他睡了。”
男声也无限拉低：“那这饭怎么办？一会儿该凉了。”
女孩犹豫了一会儿：“现在饭还烫着，我等放温了再叫他。”
奇怪的是，陆烬心神就此放松，不知不觉真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多久，宋晚叫醒他：“起床吃饭，正生着病，不吃饭不行。”
饭是一碗白米粥，不烫不凉，温度正好。
陆烬心头一动：“这米粥…”
宋时咽了咽口水，两眼放光：“喝着怎么样？小晚说你才生了病，不能吃油腻粗糙的，特意吩咐让我给你熬米粥，我买了米借用卫生院后厨做的，怎么样？”
这么好的精米，不掺一点糙米，熬得米汤粘稠，粒粒化开，不知道有多香。
家里人口多，一个比一个饭量大，偶尔兑点精米根本不敢吃，他还没吃过不加糙米的精米粥，煮粥的时候就一直在流口水，也不知是什么味道。
陆烬察觉到他的异样，把粥往前推了推。
“一起喝点？”
宋时捂住鼻子后退，疯狂摇头：“我不吃，我在外面吃饱了。”
“你快吃吧，这点都不够你吃。”
他们是从陆家要了点钱，但那些钱是为了给陆烬看病，就算看病花不了，剩下的钱也要存下来为二哥结婚用。
家里就二哥是正式工，挣的钱多，家里的钱大都是他挣来的，早过了娶媳妇的年龄，却因为没钱，连媳妇都娶不上，如果不是事出有因，他们根本没资格动。
宋晚看在眼里，心里暖暖的同时，也禁不住酸涩。
太穷了。
家里太穷了。
只是一碗白米粥都能让人垂涎。
前世受苦的又何止她一个，娘家也被她拖累得不成样子。
既然上天给了她再来一次的机会，她一定要好好把握，让所有爱她疼她的人，都能过上好日子。
陆烬受伤重，耽误几天后发炎发脓，卫生院只能给他消炎止血，至于烧伤的疤，以及残疾的腿，卫生院别无他法。
“很抱歉，或许你们可以去大医院试试。”
宋晚早有预料：“没关系，先消炎，给伤处换药，麻烦您了。”
医生给陆烬换药，陆烬却迟迟不转过头，看着宋晚。
“我要换药了。”
宋晚点头：“我知道。”
陆烬额角青筋突了突：“麻烦出去。”
宋晚后知后觉：“你不会是害羞了吧？没关系，我不介意。”
当兵六年，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受过不少，脑袋掉了也不过碗大的疤。
那些都是他的军功章，陆烬从不以为耻，自然不会因脸上腿上的烧伤害羞。
他只是…怕吓到宋晚，怕从她脸上看到嫌弃的表情。
见对方迟迟不走，他绷着一张脸。
“…很难看。”
宋晚上前，亲自解开他的纱布，一层又一层。
左半边脸重见光明。
烧伤是大面积的，左半边脸坑坑洼洼，因未得到妥善处理，部分地方流着脓，散发难闻的味道。
好在没烧到眼，到颧骨方向为止，望之骇人。
“不难看，当时很疼吧？”她把脏旧的纱布抓在手上，在陆烬脸上吹了口气，“好好治，好吗？”
没有嫌弃，没有恐惧，似乎他的脸还是过去的模样。
陆烬不知为何突然就放松了，靠在床头对医生说：
“开始吧。”
医生动作很快，不一会儿消炎换好纱布离开。
宋晚微不可查地叹口气：“你相信我吗？”
陆烬疑惑看去。
宋晚凝着他：“你的伤我能治。”
“我见过一个古方，有恢复烧伤疤痕的作用，是一些常见的药材，等回去了我去找找。”
“至于你的腿，需要的药材珍贵，还要配合针灸，目前我不会，要再等一段时间。”
陆烬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仰躺着望天花板。
“随你。”
……
三天后，陆烬出院。
宋晚二人默契地把他带回家里。
陆烬挣扎：“我家不在这个方向…”
宋时加快赶驴，宋晚按住他，不给他反抗的机会，一路回到家。
家里没人，抢收季节，家里人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回来吃，灶上没开火。
安置好陆烬，宋时自觉去地里帮工，宋晚则生火做饭，晌午提着篮子去送饭。
走之前她特意叮嘱陆烬。
“在家里待着别走，医生说天气热，你最近要勤换药，你回去没人帮着换。”
“还有，我说过我能治你，前提是你要听我的，行吗？”
陆烬没说话，宋晚只当他默认了，转身离开。
宋晚走后没多久，陆泽推开宋家大门。
“小叔，你知道那夜小晚他们为什么会来家里吗？”
“那夜，是宋晚约定和我私奔的日子。”
“小叔，她不愿意和你结婚，强扭的瓜不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