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怀了?”
陆泽脸上难掩喜色,盯着赵丽华的肚子。
吃饭期间,赵丽华捂着嘴,才去吐完回来,人还没坐稳便听到这句话。
她心里咯噔一下,低头掩饰眼底慌乱。
“那个…我不知道。”
“错不了!”刘招娣跟陆泽说,“村里人怀孕,谁不是从害喜开始的?”
“二麻子人都凉一年了,这下我看村里人还能怎么说!”
此话一出,饭桌上几人顿时陷入沉默。
这段时间,早产儿的血缘问题,一直是陆家心中的一根刺。
尽管陆泽信了陆大丫的话,可村里人总那么说,再加上早产儿脸上越来越多的白斑,仍旧让他心生不安,这个新怀上的孩子,就是最好的反击。
就算早产儿不是陆家的种,总不能这个也不是吧?
他们却没发现,与陆家人的欣喜不同,赵丽华脸色略显苍白。
这段时间,她可不止陆泽一个男人,
要是真怀了怎么办?孩子是谁的,她也没有谱。
这个时候,人们很少有产检的,很多人甚至从怀孕到生,全程靠个人经验,一次检查都不做。
但陆家人太需要这个安慰了,在饭桌上拍板决定,让陆泽带赵丽华找医生查一查,确认有没有怀孕。
结果不出所料,赵丽华果然怀上。
一时间,刘招娣出门的腰板都挺起来了。
陆老六同样开心:“我要有儿子了!”
“丽华,你跟陆泽离了吧,以后就跟着我。”
“我可不想儿子生下来还在他们家。”
不在陆泽家,难道跟着你,当后娘一起养三个赔钱货?
陆老六的年龄,都快赶上她爹了。
赵丽华扯了扯嘴角,哄着他:“其实没区别,陆泽也姓陆,反正孩子生下来也是姓陆。”
陆老六有点急:“可那是我儿子!”
赵丽华故作委屈:“你一点都不为我和儿子考虑,要是真这么做了,村里人戳我们脊梁骨了。”
这段时间,靠着生儿子这个条件,她彻底拿捏住陆老六。
闻言陆老六只是泄气:“那你说怎么办?”
赵丽华摸摸肚子:“慢慢来。”
陆老六仍处于兴奋,拎起包往外走。
“怀孕得吃点好的,等着,我去供销社割二两肉,晚上过来吃肉。”
“刚好前阵子,大丫跟着挖坑,用工分换了两块钱,家里还有之前攒下的票子。”
“不行!”陆大丫不知从哪里冲出来,拦住陆老六。
“这两毛钱,是我留着给三丫看病的钱,她生病了,你不能拿走!”
“不看病,她会死的。”
陆老六一脚踹开她,看着赵丽华,面上挂不住。
“这么大了还不懂事,一个赔钱货,怎么比得上老子的儿子?”
“能养你们这么大不容易,你不能指着老子养你们到老吧?”
“要死死远点,别死家里,妨了丽华肚里娃,晦气!”
这一脚他用了全力,陆大丫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眼睁睁看着陆老六从她们屋里翻出来那两毛钱,扬长而去。
恨,充斥眼眸。
心中升起浓浓的无力。
她该如何是好?
“姐!姐!你快过来看看,三丫晕过去了,一直在抽抽!”
陆二丫焦急的呼喊声,从屋内传来。
是了,她还有两个妹妹。
她是大姐,要照顾妹妹们,如果她倒了,妹妹们如何生活?
陆大丫一下子有了力气,起身直奔屋里。
这几天三丫身体不舒服,伴随着低热,她用了几次土办法都没用,厚着脸皮求到宋晚身上,用工分抵钱,换了那么两块钱,想今天带三丫看病,谁知钱被抢走。
手心下的额头烫的惊人,三丫在炕上翻着白眼抽搐,连二丫塞在她嘴里的木棍都被咬碎了两根。
她还能怎么办?
就在这时,二丫推了她一把。
“姐,去找宋晚姐,她肯定能帮我们!”
人命关天的时候,陆大丫顾不上其他,抱起陆三丫便往宋家冲。
宋晚吓一跳,待说明情况后,她一看三丫是高热惊厥,引发抽搐,便找来谢老爷子。
谢老爷子的精神时好时坏,不过好在他懂医,换了环境后,比过去好很多。
此时他刚好清醒,迅速应对,指挥宋晚按摩几个穴位,他则领着宋时去采药。
用到的都是常见药材,在山里转了半圈便配齐了。
服用过后,陆三丫陷入昏睡。
宋晚不放心地抱起她:“要不再去医院查查?”
谢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你不信我。”
“既然不信老头子我,何必又让我白忙一场?”
“小婉的病我无法治愈,难道连这点小病都不被人相信?”
“罢了罢了,以后有病别找我看。”
宋晚哭笑不得,忙不迭求饶,谢老爷子这才有好脸色。
“按我的来,服两顿以后再换方子,保管药到病除。”
“成,都听您老的。”宋晚哄着,把他哄回去了。
陆大丫长舒一口气,看着忙到额角出汗,打湿头发的宋晚,心中百感交集。
亲生父亲对他们不闻不问,抢走救命钱。
救她们的,却是父亲的仇人。
也是…她冤枉过的人。
她张了张嘴,还是闭上。
“看病多少钱?我会还给你的。”
宋晚不在意摆手:“谢老爷子出的手,草药是现采的,没花钱。”
“对了,你之前找我要钱,就是为了给三丫看病?”
“还没去吗?”
陆大丫红了眼眶:“我带三丫先回去了。”
宋晚左拦右拦没拦住,眼睁睁看三人离去。
……
村里突然兴起三件传闻。
两件流传在明面上,且已经被证实。
一件只在暗里流淌,闹得人心惶惶。
前两件是宋河结婚,赵丽华怀孕。
那么第三件就是…大家都在传,宋晚是杀害二麻子的凶手。
一些记性好的人们仔细回忆。
那段时间宋晚经常不在村里,清晨去往城镇上,刚好对上二麻子死的时间。
一时间人心惶惶。
人们惊疑不定。
难道说宋晚,真的是凶手?
“到底是谁在传这种话?”说起村里的传闻,宋河气不打一处来,哪怕在未来媳妇家,都没忍住发火。
张小蝉劝他:“消消气,生气没用。”
宋河一屁股坐下:“小晚也这么说,可是我气不过。”
张小蝉语气轻柔,仍是不疾不徐地安慰。
渐渐地,两个人聊到其他话题,越聊越多。
屋内,张小草听得欣慰,又想起什么。
她翻箱倒柜,找出被妥善保存的衣服。
那是她某次,在山上捡到的的确良衬衣,衣服的前主人不知为何,把好好的衣服丢进土堆里烧,还好被她看到捡回来。
如今被烧毁的几处洞附近,已经被张小蝉巧手缝补好,添了几朵鲜艳梅花。
再搭配上衬衣上的淡粉色玻璃扣…
刚好在结婚那天穿。
肯定喜庆。
这么想着,张小蝉脸上再度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