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没电视没手机没电灯，家家户户到点就睡，好容易有点热闹看，几乎听到动静的都围了过来，还有人呼朋唤友来看热闹。
宋晚出来时，院子外面已经围了一圈人。
她索性打开院门，让这些人进来看。
见到有人，陆泽他们慌忙求救。
“救救我！宋家这几个疯了，进来就开始打人，他们是想把我们打死啊！”
村里德高望重的一个老者，站出来斥责：“都是一个村的，有什么仇不能当面说，非要打人？”
宋晚睨了那人一眼：“之前说过，欠债还钱，我这里有欠条，可他们家愣是不还钱，家里快揭不开锅了，我们没办法，只好上门讨债。”
理由很充分。
老者语气弱了几分，还是坚持。
“那也不能打人。”
“就是！哪能打人呢？陆老三一把年纪了，哪能经得住这么打？你们这样在村里动手打人，我们可不能不管。”众人纷纷附和，逼近宋家人，看样子打算插手。
宋晚不退反进，站到老者面前伸出手。
“哦，那我不打人了，你这么善良，不如你替陆家把钱还了吧。”
“一共一百五十块钱，有特殊票据可以用来抵钱。”
老者面色一变：“陆家欠的钱，你找我要干什么？”
宋晚嗤笑：“那陆家欠钱不还，我打他们关你什么事？”
“你不是不想我们打陆家人吗？只要你把钱还了，我们就不用打了。”
“怎么样？你这么善良，一定会帮他们还钱的吧？”
陆家几个男人，目光希冀地盯着他，像是盯上了一块行走的肥肉，在昏暗的灯火下，眼睛似乎都在发光。
“帮帮我，我们不想再挨打了。”
老者被吓得后退一步：“不是我不帮，实在是家里没钱…”
宋晚若有所思，拉着长调：“没钱？那确实不好帮忙还钱…”
老者连连点头。
宋晚把目光转向别处，重点落在先前，闹得最凶的几个人身上。
“陆婶儿，要不您帮忙还一下，我记得您还叫陆老三一声伯呢，刚才又那么激动，亲戚之间帮忙还个钱，很正常吧？”
陆家人配合地把视线转过去。
陆婶儿手摆的都快出残影。
“我没有，你别瞎说，对了，出来这么长时间，孙子找不到我该哭了，我得先回去。”
说完一溜烟跑没影了。
跑了一个没关系，宋晚一个个点名，点一个，就打陆家人一下。
“王叔，你看你…”
“李伯，还个钱…”
“赵爷爷，真的不多，也就一百五十块钱。”
一把年纪的赵爷爷，都被激得嗷了一声：“一百五还不多？这年头谁能拿出来这么多？”
赵爷爷这句话，说到了众人心坎里。
这个年代的钱，很值钱。
按宋家来说，二哥宋晏在工厂，一个月工资能有32块钱，其他人在生产队，按一工分八分钱计算，满工分十分，一天八毛钱，一个月干满三十天才24块钱。
但在村里，农活不是天天有，能赚满工分的日子只有农忙时节，很多时候想找工作都没有门路。
他们家壮劳动力多，在村里过的已然算不错的了，所以宋晚才能攒出五十块，宋结实也能一下子拿出一百五十块钱。
其他人家里根本拿不出来，就算能拿出来，也是不知攒了多久的积蓄，凭什么替陆家还债？
先前叫嚣着不让宋晚他们打人的人，默默退了一步。
典型地棍子不打在身上不知道疼。
陆有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使出老方法。
“救救我们，他们会把我们打死的！都是一个村的，你们不能见死不救。”
“我们这么多年老邻居了，你们不能眼睁睁看他们打死我们…”
说到最后他哭了起来。
这一哭，还真有几个人的脸上，闪过犹豫。
“有旺说得对，都是一个村的。”
“一百五听起来不少，可我们这里这么多人，每个人凑一凑就够了，不如…”
“不如我再告诉你们一个办法？”宋晚接话。
一句话吸引了众人注意力。
宋晚身影一半处于月光下，一半笼罩在阴影中，莫名显出几分阴森。
“没钱还有命，陆家拿了我们的钱，逼得我们只能用命去试吃毒蘑菇。”
“你们不能拿钱替他们还，不如帮我们试吃蘑菇，再多找几种能吃的蘑菇，让我们能有吃的活下去，怎么样？”
众人咽了咽口水，脸色铁青，口水仿佛化为刀子，顺着嗓子咽下去，拉得他们嗓子疼，话都说不出来。
陆家倒是很满意这个方法。
“赵爷爷，你年龄这么大了，看起来也没几年好活，不如去帮忙试毒…”
赵爷爷一股无名火蹭地窜上来，不等陆有旺说完话，抢过宋海手里的藤条，劈头盖脸打上去。
“没几年好活，让我去吃毒蘑菇？你死我都不会死！”
“亏我还为你说话，你就是个白眼狼，我帮条狗都比你强，怪不得小海他们打你，打得好！换我也打！”
赵爷爷老当益壮，顶着一头白发，打人比宋晚手劲都大，陆有旺被打得嗷嗷叫。
陆有旺边躲边喊，唤人帮忙。
“你是来帮我的，为什么要打人？拦下他，老赵头疯了！”
回应他的，是赵爷爷的下一鞭。
“打得就是你，敢咒我，你还不还钱？你死不死？”
满院子人，都看着赵爷爷花式暴打陆有旺，没一个动手拦的。
打到最后陆有旺声音虚弱：“别打了！别打了！我还钱…还钱…”
宋晚这才上前拦下：“赵爷爷，别打了，消消气，被把身体气坏了。”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陆家打陆有旺？
赵老爷子打得上了头，现在被叫醒，一下子反应过来，松开藤条，脸上臊得不行。
本来是来劝人的，结果就数他打人打得最狠。
他德高望重的形象…英名不保啊。
许是被打怕了，陆有旺速度很快，连滚带爬拿了一百五十块，塞到宋晚手里。
“钱给你了，快走！我不欠你们的钱，你们没理由再打我。”
宋晚拿了钱没走，睨了陆有旺一眼，语气不明。
“是吗？”
陆有旺心里咯噔一声，突然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他的感觉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