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丽华回去时，赵家人已经回家。
在外面生了一肚子气，回家看到赵丽华不在，几人当即把火撒在她身上。
“你这个扫把星，我绑得好好的，你怎么溜出去的？溜出去想干什么？”
“还拿着背篓，是不是又想摘毒蘑菇毒我们？”
“话不多说，打！狠狠把她打服！”
“轻点打，她都这么大了，也该相看人家了，反正在家留着也是祸害。”
刘芳一愣：“还能嫁出去？”
她也想过赶紧嫁出去换彩礼了事，可那晚围观人太多。
赵丽华蛇蝎心肠，毒害一家人的名声传出去，别说村里人，就连隔壁村也听到赵丽华的事迹，没一个敢娶的。
赵老婆子笑得刻薄：“附近没人要，我们可以嫁远一点。”
“石溪村张二愣想娶媳妇，娘正托人找，想来这几天就能有结果。”
刘芳反问：“石溪村张二愣？”
赵丽华听到，心里咯噔一下。
石溪村离他们村子很远，如果说他们村子只是在山脚附近，石溪村就已经在山腰上了，隔了几乎一座山的距离，粮食产量低，整个村子都很穷。
这么远的距离，按理说他们不应该认识石溪村里的人，偏偏张二愣不同，他名声很大。
娶了两任媳妇没生下孩子，一个被打疯跑了，一个被打死，现在三十多岁的年龄，再也没人敢嫁过去。
说的什么嫁，其实他们就是想把她卖到那边。
如果她过去了，一定会死得很惨！
当晚，赵丽华在所有人都睡熟后，逃出猪圈，找到陆泽。
“之前你亲口承认我们两个要在一起，你什么时候娶我？我在家里一刻都待不下了，你知道吗？他们几个竟然想收钱，把我卖给石溪村的张二愣。”
“真到了张二愣手下，我会被打死的！”
赵丽华慌乱地说了一大通，眼前的男人却一句话都没说，她茫然抬头，才发现陆泽站在阴影中，正皱眉看着她。
“所以呢？跟我有什么关系？”
赵丽华一下子慌了：“你不能这样，我是为了你才和宋晚决裂，成了现在这种样子，你不能不管我。”
“我们结婚，我去家里偷户口本，你偷偷找村长给我们开介绍信，我们先结婚行吗？”
“你…你不是说想要先…我可以给你，只要你同意我结婚。”
说着，她就开始解衣服扣子，一副投怀送抱的样子。
陆泽白天才丢过脸，心情很差，也想发泄，可看到一身脏乱，依稀能闻到臭味的赵丽华，他好悬没吐出来，一把推开对方。
“滚！你给全家人下毒蘑菇，我可不敢娶，娶回来让你害我全家吗？”
赵丽华倒在地上，眼中闪过阴霾：“那是宋晚陷害我，不是我…”
然而陆泽已经转身回去，不再理会她的话。
这一刻，赵丽华眼底的恨意达到极致。
“宋晚！”
回到猪圈，看着猪圈里，专门给猪吃的烈性繁殖药，她眯起眼，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
“都是你逼我的…”
……
第二天，宋晚早早起来，和张红玉他们一起去供销社。
他们村没有供销社，要穿过两个村，才能到供销社。
考虑到张红玉的身体，他们借了辆驴车。
村里人淳朴，驴车没有几辆，借驴车通常只需要给驴送几天的草料，借得多了给驴主人家送点鸡蛋就好。
供销社人不多，这个时代，各项票据按时按量发，附近村子都不富裕，没多少人经常来供销社。
问过价格，一盒麦孚乚精，需要一张糖票加五块五毛零六分钱。
糖两毛八一斤，肉八毛二一斤，好的布料十五块钱一匹，精米两毛三一斤。
宋晚手里的糖票是散的，陆续换了六盒麦孚乚精，给了张红玉三盒，又买了两斤红糖，两家一人一斤。
另外把手里的五斤肉票全用了，割了五斤肉，本来打算给张红玉三斤，让她儿媳好好补补，可她死活不要。
宋晚硬塞给她一斤：“拿着，嫂子生完孩子身体不好，我还没给上过礼，这些就当我上的礼了，之后上礼婶子可不能再找我要了。”
张红玉捧着肉，眼眶湿了：“小晚，谢谢你，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以后但凡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你尽管说，如果我身体不中用，我就让赵立赵明他们两个给你顶上，一定不会忘了你的恩。”
这时的人，吃穿尚且是问题，就算真庆祝生孩子，最多是从家薅一把菜过来，能送点红糖都是实在亲戚了，哪有送这么多肉的？
她知道宋晚是故意这么说，只为了让她安心拿肉。
可她怎么能安心？这么多的东西…她家里还欠着外债，根本还不清。
宋晚握住她的手，没有拒绝，笑着应下。
“好啊，有婶子这句话就好，以后我有事可就找您了。”
张红玉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
安抚完张红玉，宋晚又扯了三市尺灰色涤纶布，这种颜色耐脏，料子也不像棉布，更耐磨损，刚好适合陆烬和闲不下来，爱在地上乱爬的宋正。
之后用家里先前攒下的两斤粮票，买了两斤精米。
至此，宋晚带来的票消耗殆尽，即便还有钱也买不到东西，只能离开。
回家时她还在遗憾，过去总觉得没钱会痛苦，可现在最痛苦的是，钱在手里却花不出去，想买的东西买不了。
上辈子家里穷，几个哥哥媳妇都娶不上，省吃俭用的根本没想过花钱的事，之后嫁到陆家，更是穷到绝了花钱的念头。
两辈子加起来，这是宋晚第一次发愁去哪花钱的问题。
想了一路，她打算抽时间去镇上看看，找找黑市在哪里，顺便想想做个什么买卖挣钱。
山上的红菇基本摘得差不多，起始资金到手，这里用不到她，可以放手挣钱了。
打定主意，拎着手上的东西，宋晚心情好了不少。
一回家，看到她手上的东西，李大妮就开始数落。
“让你去一趟供销社，你买多少东西啊？大夏天的，肉根本放不了多久，也不怕放坏了。”
宋晚看着手上的四斤肉：“这个也没多少，两三天就吃完了。”
“两三天？”李大妮声音尖利，“这可是四斤肉！”
宋晚讪讪地摸了摸头。
日子好过以后，她一个人一顿都吃过近一斤肉，这种事还是不要告诉李大妮了。
她试着提议：“要不用盐腌起来？”
“用盐腌不浪费盐吗？”李大妮恨铁不成钢。
宋晚双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买的多不行，腌了也不行，那我们还是尽快吃了吧。”
李大妮瞪了她一眼：“你的钱，你换的票，你怎么花，娘都没资格管，但是不能浪费。”
“我们今天先吃…半斤，都给你和陆烬吃，省得你以后馋肉又买那么多。”
宋晚把手一甩，梗着脖子：“你们不吃我也不吃，肉买来就是要吃的，总省着做什么？”
“要我说，我们先把肥的部分切了熬油，其余部分这几天就吃。”
“能吃就还能挣，不要为了这么几斤肉纠结。”
“这么几斤肉？”李大妮惊得没控制好声音。
要知道，他们一家八-九口人，在过年的时候也不过买那么不到十斤肉，全家人吃上三四个月，吃个肉腥味，哪能这么奢侈浪费，不年不节的吃这么多肉。
知道说不通李大妮，宋晚退而求其次。
“一斤半，今天先吃一斤半，正好家里还有剩的红菇，熬个红菇肉片汤，小正也能喝点汤吃点肉。”
这年头，人们肚子里缺少油水，越肥的肉越受欢迎。
她买的一级肉，肥肉多，切完肥肉不过剩两斤。
李大妮留下熬油的肥肉，剩下的切了一半，也就一斤。
几个哥哥听到动静过来，欢天喜地，在宋晚出来后围着她小声询问。
“今天要吃肉了？”
宋晚扬了扬下巴，肯定他们的话。
宋时垂涎欲滴，擦了把不存在的口水：“还是小晚有本事，轻而易举就让娘同意了吃肉。”
就连一向稳重的大哥宋海，也面露憧憬。
“吃完这顿，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
“放心，不会很远，”宋晚勾唇，笑得温柔，“今天娘炖的多，我吃不了多少，饭后还有猪油渣，哥哥们都敞开了吃。”
宋海离开后，转身叮嘱几个弟弟：“陆烬受伤需要营养，待会儿吃的时候注意控制，还有小晚，没有小晚我们不可能吃上这炖肉，多给她留点。”
宋家几个男人纷纷点头，他们是馋肉，但是也懂得相让，本来就没打算多吃。
去院里薅了把小葱洗干净切段，肉片下锅，与红菇一起炖煮，熬出清甜香气，之后加入土豆块野菜，白雾缭绕，从木制锅盖缝隙钻出来，随风而动，吹到宋家每个人的鼻尖，肉香四溢，香得人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最简单的食材，最简单的调料，就能勾动每个人的心。
众人食指大动，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期盼时间能快一点，早点吃晚饭，喝上肉汤，哪怕是吃一口浸满肉汤的土豆，拿手里的玉米面馍馍泡汤也好。
就在这时，赵明找上门。
“宋晚不好了，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