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着人群进村，找地方藏好自行车，赵丽华回家的路上仍未平复激动，直到她一脚踏进家门，撞上一个五大三粗的陌生男人。
“你是…”
刘芳赔着笑，将赵丽华拉倒男人身前。
“看，这就是我闺女丽华，在十里八村也是数得上标致的姑娘，今年十九岁，本来去年就该相看人家，不过我们家疼闺女，又让她在家多留了一年。”
男人满脸横肉，看到赵丽华两眼一亮，上下打量几眼却又皱眉。
“这细胳膊细腿的，看起来就不好生养。”
刘芳捏了把赵丽华胳膊：“哪能啊，这胳膊腿的，有劲儿着呢。”
“别看丽华长得瘦，家里家外干活可是一把好手。”
“要不是年龄到了，担心嫁不出去成了老姑娘，我们还想多留几年。”
两人旁若无人对话，刘芳展示物品似的夸着赵丽华，男人目光挑剔，像是在挑牲口，而不是看人。
赵丽华站在两人中间，心一下沉到底。
刘芳早说过，要把她嫁给石溪村的张二愣，之前还在接触，现在应该是谈妥了。
她才得知宋家投机倒把的消息，刚拿到手里一辆崭新自行车，手头还有新到手的九十块钱，美好的生活正在向她招手，她绝对不要在这种时候跌入泥潭。
眼看刘芳和男人就要商谈哪天结婚，赵丽华一把挥开刘芳的手，大声反驳。
“我不嫁！我不会和张二愣结婚！”
张二愣一下变了脸色：“怎么着，折腾这么久，闹了半天你们家还不同意？”
“那好，上赶着不是买卖，我也不勉强，不过之前给的那些订婚钱，你们要退给我。”
“你这个死丫头，你是要气死我是吧？”刘芳下狠力掐她胳膊，面向张二愣却是另一幅面孔，“不勉强，不勉强，丽华这是太兴奋了，一时没转过弯，我跟她好好谈谈。”
关起门，刘芳捂住赵丽华的嘴，挑不容易看到伤口的地方，狠狠打了她一顿。
“你一个被男人睡过的破鞋，能嫁给张二愣就算不错了，你还想怎么样？想嫁陆泽？那也要陆家肯娶你。”
“陆家一家子穷鬼，给不起彩礼不说，但凡陆泽想娶你，一个月过去早就该表态了，可是他出事到现在什么都没说，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别在家丢人现眼，趁着石溪村离得远，还不知道这事，赶紧嫁过去，省得以后别人都知道你是被人睡过的破烂，嫁都嫁不出去。”
“我警告你，张二愣给了钱，别在他面前胡说，这婚不管你同不同意都要结！”
再次出了门，刘芳将赵丽华推到张二愣身边。
“许是第一次见面，闺女害羞了，多接触接触。”
张二愣也不客气，当着刘芳得面，粗壮的胳膊揽住赵丽华的腰，腋窝下的汗臭味扑面而来，一笑露出一嘴大黄牙，张嘴恶臭。
“只要你能给我生个儿子，我亏待不了你。”
赵丽华被熏得够呛，本来这些日子身子就不大舒服，此时更是呕地一声，直接当着他们的面吐出来。
张二愣脸青了，嫌弃地放手。
“什么毛病？你们这么急着要彩礼结婚，是因为她有病，故意给我下套？”
“不可能，她身体一直挺好。”刘芳走近赵丽华。
“呕！”赵丽华吐得更严重了，屋里全是她呕吐的声音，站在院子外面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激烈到像是要把胆汁吐出来。
张二愣脸色铁青：“有病的我可不要，你们先带她去看病。”
他甩手走了，留下赵丽华和她一家人。
舍不着孩子套不住狼。
赵壮和刘芳很气愤，拿棍子一人打了赵丽华一顿，打得赵丽华哭爹喊娘。
“别打了，别打了，我肚子疼！”
“呸！”赵老婆子一口老浓痰吐到赵丽华身上，“人都到了你给我出这幺蛾子，是诚心要克我们赵家！出去睡男人的时候，你怎么不说难受？”
可打过发泄过，赵家人没办法，想把赵丽华嫁出去换彩礼，就得张二愣同意。
他们只能去请中医看病。
中医给了他们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你说她怀孩子了？不可能！医生你再看看，是不是摸错脉了。”
中医面色不虞：“我摸过那么多孕妇的脉，没一个摸错的。”
“这个赔钱货！”刘芳眼中划过一抹狠厉，问中医，“能不能打掉？”
中医面色严肃：“不能，病人这段时间本来身体就差，再加上刚刚受过重击，有点先兆流产迹象，如果贸然打胎，恐怕会危及性命，我只能给你们开两副保胎药，回去好好调养身体。”
刘芳急了：“我们是要打胎，不是保胎，只要能把肚里孩子落了就行。”
中医劝了几句，把危险性都说清楚了，可赵家人惦记着张二愣要给的彩礼，一心想让赵丽华打掉孩子去换彩礼，根本不听中医的话。
中医说不通，无奈赶人：“不想治病你们就走，别在我这里闹，还有其他病人等着。”
被赶出门，赵家人面面相觑。
“现在怎么办？”
刘芳恨恨地看着赵丽华肚子：“医生不给打，我们自己打！”
她的办法就是过去的土法子，拿棍子狠敲肚子落胎。
赵壮犹豫：“可医生说，很可能会没了命。”
他犹豫的不是闺女死了怎么办，而是活着还能降彩礼送出去，死了一分钱也得不到。
刘芳咬牙：“挺不过去是她的命，我们也没教她和男人钻草垛，这些都是她自找的。”
“张二愣说过彩礼一百五十块，和镇上女娃一样，有了这钱，耀祖以后也能去上个中专。”
“你不是羡慕宋家吗？等他中专毕业，没准能和宋晏一样，被分配到厂子里当工人。”
“她爹，你要多为耀祖想想，他才是老赵家的根儿。”
赵壮握拳：“成，我去找棍子。”
赵丽华全程听二人对话，望着赵壮离开的背影，浑身颤抖。
她不想死，可她逃不掉。
得知她怀孕后，刘芳担心她跑了，全程控制着她。
赵丽华思路急转，大喊：“不用这么麻烦，我们村不是有一个医生吗？”
“宋晚能起死回生，她一定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