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乖乖跪在了阿婆面前，玖瑶也紧跟着跪在了我一旁。
“你们两个听好，那白鼬一直在玖瑶。而这些年，我受人所托，将玖瑶封印在了乱葬岗，让他以为玖瑶已死，可如今玖瑶行踪暴露，他马上就会找来。一旦让他找到了玖瑶，将给所有医者带来灭顶之灾啊！”
阿婆说着，摘下头上簪发髻用的双蝶步摇，递到我手上。
“我再护不了你们了，往后你们要靠自己，去奈何寨找一个叫老柳的老头，到时候，把这个东西给他，他就会帮你们了。”
玖瑶的眼泪流淌下来，跪着走到阿婆面前，抓着阿婆的袖子说：“阿婆，我们，一起。”
阿婆摇摇头，看一眼窗外夜色，目光沉沉。
“我不能走，无论生死，我都要与寨子同在。况且，有我在，还能帮你们拖延住那白之年，帮你们争取一些时间。”
我一听，心里就急了，阿婆这是要豁出她自己的性命来保我们啊。
“阿婆，我留下来陪你！”
阿婆看向我，欣慰地笑了：“景天，你留下来，并不能帮我啊，而且我用玖瑶的心头血救活了你，不论你想还是不想，都已经卷进来了。将来，玖瑶活，你就能活，玖瑶死，你也必亡。所以你真正要保护的人，是玖瑶。”
“可是……”
“景年，你爹妈把你送来时，你已经死绝，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不惜一切，甚至用玖瑶心头血救你么？”
我摇摇头，“我只知道，既然阿婆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如今阿婆陷入危险，跟我也脱不开干系，我不能看着阿婆去送死，不管那个白鼬是人是畜生还是妖，我不信他不怕荷枪实弹，我现在就去报警。”
我都想好了，实在不行，我把阿婆和玖瑶一起接到城里去避一避，我爸妈都会愿意帮忙。
想到这，我就要起身，阿婆却朝我招招手，叫我凑近一点。
我把身子靠过去，阿婆拍了拍我的肩膀，凑在我耳边说：“救你的原因，尚不能告诉你，而为了你和玖瑶，还有千千万万苗家医者，阿婆唯有这样做，莫要怪阿婆啊……”
我心一惊，等我反应过来，只觉得肩上传来一阵酥麻的刺痛感。
紧接着，一阵眩晕袭来，眼前一黑，我失去了意识。
等我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又扎又痒的，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草垛里。
再一感觉，这草垛是移动的，我是在一个运草的车里。
我想起身，忽然感觉一只冰凉的小手拉住了我。
扭头看向身侧，玖瑶和我并排躺着，她把手指放在我的嘴唇上，对我摇摇头，意思是不要我出声。
“阿婆她……”
“别急，等等。”她用很小的声音回答我。
我只好耐着性子，躺在牛拉着的运草车里。
玖瑶的手一直紧紧拉着我的，从她手心里渗出的汗，和她悲伤隐忍的表情来看，她也很担心阿婆，可能比我更担心。
我的心沉了下来，事已至此，我们都已经别无选择了。
她捏了捏我的手，眼神坚定地望着我。
我忽然有点心疼她，明明是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柔弱姑娘，却还在给我力量。
我什么都不想，也不怕了，只想保护她。
牛车到了一处，拉车的大哥拨开草垛，对我和玖瑶说：“我只能送你们到这了。”
这位皮肤黝黑的大哥，我有印象，阿婆救过他难产的妻子。
我和玖瑶下了车，我向大哥打听了一下奈何寨怎么走，他往西边一指：“一直往西走，再走两三钟头就到了，那寨子口有个大牌坊。”
“多谢你，大哥。”
他摆摆手，“夜路不好走，你俩白天再赶路。”大哥说完，重新坐上牛车，又赶着回去了。
此时刚刚日落，天色还没全黑，我往前后看了看，这大哥把我们放下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既然夜里不赶路，那就得赶紧找个落脚的地方。
“我们往前再走走，要是有村落，就先住下。”
她对我点点头，并不多言，静静走在我身旁。
我已知道她不是死人，只是在地下长眠了很多年，不禁对她的身世有些好奇，便问她：“玖瑶，你在乱葬岗睡了多久？”
她睁着明亮的大眼睛，怔怔看了我一瞬，答道：“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