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众同事前呼后拥着于婉晴，走出我办公室，刘念还不忘接着于婉晴的话头点我。
“是你见不得婉晴好，说人家骗人的，你明天必须去。”
我以往对于婉晴的感情是带她一场，对她抱过期许。也曾为她学不会某个技能发愁过，像自己的好友一样。
她的反目我隐隐有所察觉，失望是一点点积攒起来的。不至于没有防备被伤害。
而刘念，是我的助理，是这个这办公室里，和我一起处理过很多事情的人，我最信任，会毫不犹豫将自己伤口给她看的人。
可她上一秒还说着安慰我的话，下一秒就站在了我的对立面，还帮对家踩我。
还以为在众同事的谩骂下我已经麻木，忘了刘念才是最能刺痛我的人。
我反复警告自己，不能哭，我剩自己了。
看着他们离开，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随即给管家打了电话。
听到管家说霍家山庄，现在只住着几个保姆负责日常清洁打理。
我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
在我家住，还开派对！真当自己家了？
我倒要看看于婉晴怎么进的我家，还能吹出什么妖风。
7
次日一清早，于婉晴还没来呢，刘念就先忙活起来了。
她又是看于婉晴还没到办公室，帮她开电脑，又帮着打热水。
这殷勤的样子，像极了刚开始给我当助理时候的她。
我拿着空水杯走出办公室时，刘念正将本该给我看的文件，让刚进办公室，才坐下来的于婉晴签字。
刘念注意到我的目光，落在刘婉晴手中的文件上，眼中闪过一丝尴尬，接着不管不顾地，低头看向于婉晴。
我停住脚步，“不是说看不上我的职务吗，这堂堂霍殷表妹怎么言行不一呢？”
“公司的重要文档，怎么能交给你这样品行不端的人审阅。”
刘念站在于婉晴身边，似乎有了靠山，语气强硬道。
于婉晴听到我的话，却转过身来唱红脸。
“裴姝，我就是想看看，没有要签字的意思，你想多了。”
“刘念也是见你刚才对我说话冲了，护着我。”
“你别太敏感，我没有要抢你位置。”
于婉晴看似恰到好处的打圆场，却句句透露着，是我的不对了。
我正愣着，总监进来把一榻资料给于婉晴。满脸笑意的夸赞于婉晴干的不错。
我看着文件里还夹着我贴上去的标签，明明那些资料是我用了大几周，花了好多心思做出来的，现在怎么成她做的了?
“总监，这是，”我指着文件话到一半，总监转过身来，沉着脸看向我语气冷厉：
“裴姝，我都和你说了沟通要注意方法。”
“别激动，和同事好好说话。”
总监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着总监离开的背影，刘念再开口时，语气虽软了几分，却依旧僵持着自己的态度：
“看吧，总监都认可我们婉晴，怎么在你这里，我们婉晴做什么都不对了？”
“让我们婉晴替你看了一样的，反正婉晴已经出师了。”
我冷冷抛去一句，“随便。”
其他同事认为我又在找于婉晴的麻烦，纷纷议论着我，其中一个老员工见此大声数落我道：
“裴殊，你别太过分。”
我不理她转身往茶水间走，听到办公室有员工说：
“我觉得好奇怪，在网上搜了好多关于霍殷的资料，没有一条提到霍殷夫人。”
“啊，怎么回事？”
“不会，生完孩子就离婚了吧。”
各种猜测声里，于婉晴淡淡道：“这孩子的妈妈，难产死了。”
我，死了？这于婉晴还真是无凭无据张口就来。
众同事一阵沉默，我感到背后所有目光落在我身上，有万千根毒针刺向我。
接上水再进来，办公室里面一片安静，只有不停敲击键盘和翻阅文件的声音。
她们是看我进来，才没声音的。刚才在楼道里嘈杂声从我踏入办公室门口就消失了。
我径直回办公室工作。
一不小心太投入，等肚子响时发现已经过了饭点。
我只好忍着，多喝些水熬到了下班。
刚要关电脑。抬头就见于婉晴倚在我办公室门口温声细语道：
“你不是不信我是霍殷表妹嘛，走，去看个究竟。”
“要是真的，你也能瞧瞧上等人的生活，好好开开眼界。”
“失去这次机会，保不齐，你这辈子都没法进霍家山庄了。”
其他同事也过来陪着附和。
“婉晴可没单独邀请我们，你给点面子。”
我同意了。开上我的Mini,跟随在众同事的车之后。
8
跟着前面的车，一路蜿蜒向东，从高楼大厦到绿树成荫的碧绿山峰之间，天已经暗了下来。
而暮色更深时，富丽堂皇的霍家山庄亮堂堂的，出现在群山环抱之中。
宛若山间小皇宫。
于婉晴拨通电话只说了句我们到了，便匆匆挂断电话。几分钟后管家跑来开门。
管家看到我愣了下，刚要喊夫人，我朝管家使了个眼神叫他不要出声。管家疑惑着挠挠后脑勺把门打开。
众同事目光里满是惊羡，刘念像一个忠实的仆人，紧紧跟在于婉晴身边。
我在众同事身后低声告诉管家通知这里的所有保姆，看到我都怒要喊夫人。管家点点头跑去传话。
从于婉晴进入大门到内室，庄园的门都大开着。像是里面的人早已经做好了接待的准备。
在宽敞明亮、装修精美的大厅内，已然布置好了派对的一切。
众同事贪婪的望着大厅内的各种装饰品，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在众同事声情并茂的感叹声中，于婉晴笑的嘴角都要咧到耳后跟，依然不住的说着：“没什么，只是装饰品而已。”
好半天于婉晴终于记起我来，目光扫视一周，落到我身上。
“裴姝不愧是能拿优秀员工奖的人，什么事都这么说一不二，还真跟来了呀？”
“现在看到了，怎么样？”
“是不是做梦想进的霍家山庄今天这么顺利进来了，觉得不可思议，感觉很不真实。”
我笑而不语。
于婉晴朝大厅内众同事使眼色，众同事朝这边走过来后，于婉晴再对上我的目光，接着道：
“既然这样，今天的派对我们也当成裴姝的欢送会。”
“大家一起玩个尽心，毕竟以后再见裴姝就不容易了。”
同事们一个个应和着说好。
我徐徐开口：“我可没说要离职，还想参加你的欢送会呢。”
话音刚落。
刘念忙放下手里的蛋糕，急走到于婉晴身边冲我道：“还想参加我们婉晴的欢送会，下辈子吧！”
众同事维护于婉晴，齐齐附和起来。
“我们婉晴被你那样欺负，都不计前嫌，还对你客客气气。”
“你倒好，给脸不要脸。”
“我看啊，你在咋们公司也待不长了，离职不过迟早的事！”
刘念有恃无恐怒斥道：
“是啊，你什么嘴脸大家都心知肚明，暴力狂，没人愿意配合你的工作。”
我怒不可遏朝刘念一巴掌呼过去，看着刘念厌恶的我脸，渐渐红润起来。
我微笑着开口： “怎么样？够不够暴力？”
刘念捂着脸，瞬间泪如雨下，委屈着向于婉晴哭诉：
“婉晴，她居然打我，我们不要这样的人来你家，”
于婉晴将刘念拉到身边：
“裴姝你别太过分，不要人说你两句，就暴露本性。”
“刘念是我的人，你动她就是和我对着来，既然这样，这派对不欢迎你，你自便吧。”
9
我冷冷的站在门口，看着这群人笑着闹着，偶尔会有同事用奇怪嫌恶的眼神看我一眼。
哄闹的气氛里突然哐当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
众同事纷纷朝刘念，和落地被摔坏的名画看去，相框的玻璃残渣划破了名画，画上还沾上了刘念手中的红酒。
刘念神色紧张的看着于婉晴。
我快步走到名画面前时差点气晕，这是三年前和霍殷去拍卖会，霍殷喜欢的不得了的一副画，就这样被刘念毁了。
“这幅宫秋图六百万，哪怕你有钱，这画这样了，怎么修复？”我愤愤道。
刘念急的抓自己脖子，皱着眉，又一只手指着画。
开口时声音都发颤：“这画质这么差，一看就是高仿，你少唬我。”
我拿出手机，将当年拍卖会上的标价，展示给众同事看，众同事看后皆神色惶惶。
刘念看到价格更是脸色难堪到了极点，忙抓住于婉晴的胳膊。
“婉晴，这，我怎么办，你救救我，快帮我想想办法。”
于婉晴僵直着背，故作淡定道：“没事，只是副画而已，我表哥那么有钱，肯定不会在意的，我最多和表哥道下歉就好了。”
我被于婉晴没来由的自信气笑：“这画是不可能恢复了，但这画的钱一份都不能少。”
“必须偿还！”
于婉晴怔愣了一会儿，扫我一眼，“这里有你什么事？看不惯我们就出去，少在这里膈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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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姝，这里不欢迎你，出去！”刘念瞪着我道。
“我看该出去的人是你！”门口一道低沉且具压迫感的声音响起。
大家纷纷朝外面看去。
网上的，视频里的，霍殷和小女孩就这么近距离出现在了眼前。
霍殷冷峻的脸上眉头紧锁，清列的气质透着不凡，手里牵着的孩子更是比视频里的漂亮好几倍。
众同事惊愣在原地，霍殷走近看到破碎的画。冷冽的眸子暗了几分。
刘念在一边战战兢兢开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霍殷顺着声音朝刘念看去，接着扫视一周大厅内的同事后，转头温柔的看向我。
“这些人都是谁？”
我刚要开口，于婉晴急忙道：“表哥，这些是我的同事。”
霍殷蹙眉看向于婉晴：“你是谁？”
“我是于婉晴，你的表妹呀。”
“我没有你这个表妹，你在胡说什么？”霍殷不再搭理于婉晴，朝我看来：“老婆，这是怎么回事？”
女儿眼巴巴的跟着喊：“妈妈，他们是谁？”
众同事见此，震惊的瞪大着眼，难以置信的表情皆表露出来。
我淡淡道：“这位自称你表妹，我不确定是不是你认的干妹妹，所以……”
需要你来证实一下。
霍殷顺着我的目光看向于婉晴。
于婉晴立即开口：“表哥，我真的是你妈妈妹妹的女儿。”
看着霍殷一脸的莫名。
霍殷没来之前我心里的不解，这会儿好像有了答案。
我当场拨通婆婆的电话并点开免提：“妈，于婉晴是霍殷的表妹吗？”
婆婆那边迟疑了好一会，我还以为婆婆走开了，刚要挂电话。婆婆慢悠悠道：“啊，想起来了，你说婉晴啊，那是我们家老保姆的女儿，她妈应该在霍家山庄干活。”
“你平时忙可能不记得了。我夏天在霍家山庄避暑，她妈总和我聊天来着。”
“她妈叫我姐是在我家干了十来年了，所以就这么叫着，你大概是弄错了，于婉晴妈妈和我并非亲戚也没血缘关系。”
婆婆不知道这边的情况，以为我只是好奇问问，所以说的很直白。
此时周遭安静的大厅内，渐渐有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我脑子要宕机了，于婉晴妈妈竟然是保姆。”
“还骗人说自己是霍殷表妹，她怎么敢的呀。”
“打肿脸充胖子，于婉晴太虚伪了。”
“怎么办，太尴尬了，想赶紧溜走。”
墙倒众人推，所有人见此，开始巴结霍殷，说于婉晴的不是。
“霍总，对不起，我们有眼无珠，无意冒犯到夫人。”
“婉晴，就算你是保姆的女儿，我们也不会瞧不起你。”
“对呀，看你整这出，难看了不是。”
“裴夫人，都是于婉晴骗我们，我们才那样，您别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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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婉晴的自尊被众同事踩了一地。目光呆滞，脸肉眼可见的白了起来，
失魂了一般怔愣了半晌。刘念在旁边问了句，“婉晴你怎么了?”
于婉晴才回过神来，对着霍殷奋力辩驳：“我妈和你妈一直姐妹相称，对你妈一片真心，为你家贡献了那么多。”
“没有血缘，我也是你情谊上的表妹，你们不认就是薄情寡义。”
于婉晴越说越过分。嫣然一副不愿接受事实的样子，开始胡搅蛮缠，霍殷叫保安把她请出去。
于婉晴骂骂咧咧的被保安半逼半送出去，其他同事也觉得难堪，站不住脚，纷纷溜走。
霍殷把霍家山庄所有员工叫出来警醒，说除非我同意负责不许任何人来霍家山庄，一番会开完后，我们回湖城的别墅，那里婆婆还等着我们回去吃晚饭。
几天后于婉晴在公司匿名诽谤我的身份，被高层领导扒出来了。
经理开会说，以后再发现公司有这种行为不端，恶意伤害其他员工的同事。必须开除处理，列入黑名单绝不再用。
公司要求于婉晴公开向我道歉，于婉晴坚决不肯，并提出辞职。
公司鉴于于婉晴工作作风问题，在于婉晴离职前对于婉晴的工作做了全面审查。
不料发现了于婉晴私自套现，挪用公款，在职期间一大堆说不清的烂账。之后被公司起诉，锒铛入狱。
公司在员工大会上对于婉晴的行为重点批评，并警醒其他员工引以为戒。.
我坐在员工大会的第一排，身后都是对于婉晴的唾骂声，可惜，她现在在大牢里听不到。不然，得当场吐血。
刘念和一旁的同事疯狂吐槽，显然是被于婉晴气的不轻，声音都和平时不一样:“我真的走了眼了，还把这种人当霍殷表妹。”
“倒霉透了，都是因为这个死于婉晴，害的我现在负债六百万，我这大半辈子都得扣扣嗖嗖过日子还债了。”
“我男朋友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知道我欠了钱，连夜搬家，和我分手。”
“唉，我这辈子毁在于婉晴的手上了。”
说话间我总感觉刘念的目光在我身上盘旋。
下班后，我拿着车钥匙开门的功夫，刘念追了过来，忙抓住我的胳膊。
边说边哭；“我家里是农村的，我每个月工资那么点，还要拿出一半给眼疾的妈妈治病。”
“求求你，这钱就不要我赔了吧。”
我甩开她的手，“你不是孤儿吗，怎么又出了个老母亲？”
刘念目光微闪，半晌不言。
我继续道：“以你目前的薪资，是得用半辈子来还，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你加油升职涨薪吧。”
我说完直接开车离开，不理会刘念此时的神情。
反正我当下是不会松口的，以后再说吧。
几天后刘念也悄悄辞职了，我是听同事说，刘念为了躲债独自跑去了国外。
12
我这几天也挺忙，顾不上理会她。霍殷执意要把我们当年没有举办的婚礼风风光光的大办一场。
婆婆也说女人一生一次的婚礼不能少了，要办，要大办，必须要盛大庄严。
在圣神华丽的礼堂里，亲朋好友的见证下，我和霍殷互念誓词。为上百桌亲朋好友敬酒。
老同学调侃道：“裴姝，有本事哈，霍殷这样的冰山都能融化。”
“以前没注意，今天你们两个在台上，我越看越觉得有夫妻相。”
霍殷浸在一声声赞美里，满目笑意，仿佛身上冰冷的气质也随之消散。
更像人夫、人父。
从于婉晴的事后，我不再惧怕世俗的眼光。
我要大方承认差距，要一直一直追随我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