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岂有此理!”
那边钱氏被气的大发脾气,这边苏母也被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抓过手边的茶盏就重重朝地上砸了过去。
啪!茶盏碎裂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嚣。
花厅内伺候的几个小丫头,俱是被吓得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苏茹其实并没有感染风寒,她就躲在后头的屏风后面,霍家人刚一离开她就蹭蹭蹭跑了出来,大哭道:“您看吧,我之前就说了不成的不成的,您非要说没有问题,现在怎么办,难道女儿真的要留在家里做姑子不成?”
苏母被她吵得头疼,却还不得不耐着性子安抚她,“我做这么多还不是为了你,难道这银子最后会落到我的口袋里吗?”
彩礼一般人家都会给女儿做陪嫁。
只有那种眼皮浅的人家,才会贪图闺女的彩礼钱。
苏家自然不至于做这种事。
苏茹之前其实也同意的,白给她的梯己银子她当然不会拒绝,可现在眼见霍家不仅不肯出这笔聘礼,还这么强硬的要断了这么亲事,她心里头顿时就慌成了一团,这下哪还顾得上那点银子?
“那您去和他们说,这银子我们不要了,亲事不是断!”
姑且不说她是真的喜欢霍子辰,就说她都毁过一门婚事了,要是这门婚事又黄了,就跟那个老虔婆的说的一样,以后还有人会娶她吗?
她可不要在家里做老姑子!
苏母虽然宠她,可见她说的这么不像话,也不由沉下了脸,喝道:“又胡说什么呢,说出去的话怎么能说收就收回来?别说你娘的面子往哪搁,就说这么轻易改口,以后他们家还会把你当回事吗?”
苏茹这次却没有轻易被她糊弄住,反而哭的更大声了,“他们家马上就要退亲了,哪里还有什么以后!”
苏母成功被噎住。
“我不管,婚事要是黄了,我也不活了!反正我也没脸活下去了,干脆死了得了,也免得被人嘲笑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子!你们不要拉我,让我死,让我去死,我没脸活了,呜呜……”
哭闹了一会儿,苏茹眼见自家母亲依旧不肯松口,便开始寻死觅活起来。
这下是真的把苏母和闻讯赶来的苏父吓到了。
其实苏母心里也有点后悔了,只是现在骑虎难下,一方面不想真的败坏了自家闺女的名声,另一方面也委实不想委屈了自家闺女。
“老爷,现在该怎么办啊?”苏母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苏父。
苏父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苏家的闹剧被闷在了高墙之内,霍家大房一行俱是浑然不知。从苏家离开之后,他们就径直回了霍家村。
路上,霍子辰一直表现的蔫蔫的,但没有一个人去安慰他。
霍子辰也没去自讨没趣,只是心里越想越不甘心。
他倒不是真的有多喜欢苏茹,其实苏茹那大小姐脾气他也有点受不了,可每每只要想到苏茹所代表的资源,一切的委屈似的也就不值得什么了。
韩信都能受胯。下之辱,他这点小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子辰,你去哪儿?”眼见原本蔫蔫的儿子,突然拔腿就跑,钱氏先是被吓了一大跳,旋即又不由莫名其妙朝的背影喊。
霍香香一哂,“看这方向,应该是去祖母和小婶婶那吧。”
钱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去那干什么?”
霍香香嘴角笑容越发讥诮,慢悠悠道:“还能干嘛,自然是不甘心,想要让祖母和小婶婶帮他拿这笔银子喽。”
钱氏哑然,半晌这才悻悻嘟囔,“要能借的到,还轮得到他?”
可惜霍子辰已经听不见了,他早就跑没影儿了。
也不知是巧还是不巧,霍子辰过去时,徐三娘刚好有事去村长家了,家里只有宋清莞一个人,正坐在门口的石墩上剥春笋。
霍子辰走上前,热情道:“三婶,剥笋子呢,我帮你吧?”
宋清莞撩起眼皮,闲闲扫他一眼,直接不客气的拒绝:“寒暄就免了,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你就直说吧。”
伸出去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霍子辰表情讪讪,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悻悻的缩回了手,强忍着内心羞耻,小小声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就是我想跟你借两千两银子……”
“借两千两银子还不是大事?”宋清莞被说的笑了起来。
霍子辰蠕了蠕嘴唇,“对别人是大事,对三婶你肯定不是大事。”
这倒是事实。
只是她凭什么要借给这家伙?
宋清莞似笑非笑的抬眼看他,“你要这么多银子干什么?据我所知,你娘已经把你妹妹八百两银子‘卖’给了陈家,给你凑够了买房子的钱,就算接下来还要办酒席,那也用不着用这么多钱吧?”
靠妹妹的“卖。身钱”买房,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霍子辰心里十分屈辱,有心想走,可想到苏茹以及苏茹所代表的一切,最终还是没舍得走,只能一五一十把在苏家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所以你要借两千两当聘礼?”
听完后,宋清莞失笑的挑高了一边眉毛。
霍子辰点了点头。
宋清莞也没一口拒绝,只要笑不笑的问他,“那你准备什么还呢?你现在还只是秀才,身上没有官职也就没有俸禄,要等到你考中举人才能授官,可那通常也只是芝麻绿豆的小官,两千两银子你得还到什么时候呢?”
霍子辰没想过这个问题,闻言下意识回道:“我爹娘可以先帮我还,他们身体都还算结实,应该可以……”
“霍子辰。”
宋清莞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霍子辰疑惑抬头。
宋清莞朝他微微一笑,笑容却冰冷讽刺,“有没有跟你说过,做人不能太自私了?一心只顾自己,不顾家人,再亲的人最后也会离你而去的。”
霍子辰下意识就要辩解,“我没有,这只是暂时的,以后等我……”
宋清莞也不打断他,就那么笑着看着他。
霍子辰被她看的心虚,说话声越来越低,到最后已然是彻底轻不可闻。
所有的辩解再说不出口,他难堪的低下了头,终是转身离开。
他以为自己和苏茹的婚事是彻底黄了,不曾想事情竟峰回路转,傍晚的时候苏父居然亲自找上了门。
估计是知道钱氏不好说话,苏父也没找她,反是直接找上了看上去比较好说话的霍大山,郑重道歉,“这事是贱内一意孤行,我也是事后才知道。望亲家念在她心疼闺女的份上,不要和她一个女流之辈一般计较。”
霍大山没说话,只吧嗒吧嗒的抽着水烟,烟雾模糊了他的眼睛。
苏父也不急,紧跟着又道:“刚刚在家里我们就商量好了,房子既然是小两口一起住,那没有让你们全出银子的道理,我们家愿意掏一半。至于两千两聘礼,确实有些难为贵府了,我们愿意减一半。”
这话说的好像吃了多大亏似的,可真要细算下来,其实还得再掏几百两。
明明她都已经打算一文钱都不出了!
钱氏在外头听得恼火无比。
霍子辰乍听事情有转机,激动的脸都红了,连忙拉了一下袖子,眼神里满满都是祈求和讨好。
钱氏见状是又心酸又气闷,最终还是点头示意霍大山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