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
晶莹的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潺潺而下,翠芽死死揪着胸口的衣裳,因为太过痛苦,全身都无法自控的颤抖了起来。
可饶是如此,她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霍子辰。
霍子辰也不是木头,自然不可能一无所觉,他梗着脖子扭过头,色厉内荏的呵斥:“看,看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明明脸还是那张脸,可此时再看,竟是那般的令人作呕。
为什么她以前会没看清他竟是这样一个人呢?
翠芽眼角的泪水落得更急了,很快就打湿了她的前襟,自己却相悖的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仿若老鸹夜啼一般,是说不出的凄厉尖锐。
“哈哈哈,对,你没说错,是我自己犯贱!家里有什么好吃的,自己都不舍得吃,却偷偷拿出来给你吃;平日里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自己都舍不得买支珠花戴戴,却给你买最好的笔墨最上等的宣纸;白日里生怕被我娘发现,只能每天夜里借着月光给你缝荷包,为此手指头也不知戳烂了多少回……”
随着她一句接着一句的“爆料”,在场众人的脸色都变得古怪了起来。
徐三娘和宋清莞是不齿霍子辰的所作所为,钱氏是暗恨翠芽居然敢往自家儿子身上“泼脏水”,苏茹则是恼火翠芽竟跟自家相公暗度陈仓,而且听上去这勾勾搭搭的时间似乎还很是不短!
相较于她们,孙氏的反应就直接多了。
虽然她心里也恼翠芽倒贴霍子辰的行径,但这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当务之急,还是一致对外,狠狠打大房的脸!
拍着大腿,她直接狂笑起来,“哎呦喂,我的天呐,感情大房这个人人称道的秀才公,都是靠我儿媳妇养出来的啊!真是佩服,佩服啊,果然还是大嫂你经商有道,生个闺女可以换银子,生个儿子可以骗银子,您可真是太会教儿女了,我以后可得好好跟您‘学习学习’呢。”
这话说的委实刁钻,钱氏愣是没找到反击的点,只能气得直翻白眼。
霍子辰也闹了个大红脸,却是臊的。
抖着手指指着翠芽,他气急败坏道:“这都是你自愿的,我又没逼你!”
翠芽刚才大哭大笑了一场,反倒逐渐平静了起来,反手抹了抹眼角尚未干涸的泪水,她冷冷回道:“对啊,是我自愿的,我自己犯贱。”
霍子辰被噎了下,反倒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翠芽冷眼看着他,续道:“我自己犯贱我认,可我倒是要问问你,既然你对我无意,甚至还觉得我是在巴结你,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拒绝我呢?”
对啊,为什么呢?
还不是虚荣心作祟,一方面瞧不上人家,一方面又贪图人家的仰慕。
毕竟,在霍家村,翠芽也算是叫的出名字的漂亮姑娘了,暗地里喜欢他的小伙子大有人在。能被这样一个漂亮姑娘用仰慕的眼神看着,那可太满足一个男人的虚荣心了,尤其是霍子辰这种虚荣心重的人。
宋清莞忍不住讽刺的挑了嘴角。
霍子轩却是心虚地低下了头。
翠芽见状冷笑,“怎么不说话了?秀才公刚才不还理直气壮吗?”
这还是她头一次在霍子辰面前,表现的这么咄咄逼人。
霍子辰被逼的节节败退,不由恼羞成怒,“那还不是看你太可怜!整天跟在我身后子辰哥哥子辰哥哥的喊,好歹一个村子的,难道我能直接让你滚远点吗?更何况,你一个未嫁女都不知道检点,现在还怪起我来了?”
“我不知道检点?”翠芽也被他这近乎羞辱的话说火了,“哈,那一个外男收没出阁姑娘家的东西,又叫什么,厚颜无耻吗?”
“那是你硬塞给我的!”
“你一个大老爷们真不想要,还能被姑娘家硬塞?那你怎么不直接说,你被人小姑娘霸王。硬上弓了呢?”
“粗鄙!你真是粗鄙至极!”
“那也比你厚颜无耻来得强!”
眼见他们越说越不像话,宋清莞生怕徐三娘被这俩人气出个好歹来,忙主动站了出来,“好了,别吵了,我来说句公道话。”
翠芽和霍子辰都不服她,闻言俱是张了张嘴,似想要说什么。
这时,徐三娘却突然重重哼了下,“你说!我倒要看看谁敢多嘴!”
她老人家的辈分摆在那里,之前又刚将两个儿媳骂得狗血喷头,饶是翠芽和霍子辰心里有再多不满,这个时候也不敢再吱声。
宋清莞感激的朝徐三娘笑了笑,这才慢条斯理继续,“刚刚你们吵了那么半天,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似乎都觉得是对方的错,自己反倒一点错处都没有。可要我来说,你们俩其实都有错,而且是大错。”
“我有什么错?”霍子辰立刻反驳。
“我错就错在自己犯贱。”翠芽看似自贬,实则也是不服。
宋清莞指了指霍子辰,“你错在明知道翠芽喜欢你,却还是收了她送给你的东西,让她对此心生幻想,以至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又指了指翠芽,“你错在明明已经认命,决定跟霍子轩一起生活,却还对霍子辰念念不忘,以至于夫家不宁,夫妻嫌隙不断。”
不偏不倚,各打五十大板。
这态度可谓是十分公正了。
霍子辰和翠芽心中虽还有不服之处,可宋清莞这话却是实实在在,没法子反驳的,两人只得老实的闭紧了嘴巴,各自认下了自己的错处。
这还算像点样子,总算没有糊涂到底。
宋清莞满意的点头,“既然你们都没话说,那就是各自默认了自己都有不是之处。既如此,那再争吵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不如这件事就从此翻篇了,以后谁也不许再提,如何?”
这并不是最好的法子。
可要想把日子继续过下去,那也就只能如此了。
翠芽和霍子辰心里都明白这一点,只能双双答应了一声。
苏茹倒是有些不甘,可她毕竟才刚进门,要是再不依不饶的,先不说别人会不会说闲话,徐三娘恐怕头一个就饶不了她。
没办法,她只得跟着不情不愿的应下。
被这么一闹,孙氏和钱氏不说势同水火,那关系也是降到了冰点以下,孙氏走时甚至连招呼都没打一个,钱氏更是直接对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徐三娘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一个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亏得你脑子转得快想法制住了他们,要是再由着他们闹下去,咱这屋顶今儿个怕是都要被他们给掀翻了。”
宋清莞知道她心里不好受,笑着哄她,“那也得亏您在后头给我撑着,要不然,他们哪会听我的啊?我也就是狐假虎威一下。”
徐三娘被她逗笑,可想到大房二房那些糟心事,又忍不住头疼。
宋清莞便劝她,“儿孙自有儿孙福,您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操心那么多做什么,只管自己吃好喝好便是。左右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路,不管鲜花铺底还是荆棘满地,只能由他们自己去走,您这年纪还能管得了那么多?”
徐三娘想想觉得也是,便不再揪着这烦心事。
婆媳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气氛融洽,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