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村民可真是倒霉啊。”
“谁说不是呢,撞谁不好,怎么就撞上这对母女呢?”
“话说这苏家不是书香门第吗,怎会如此作态?”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呗。”
原本热闹喧哗的集市上,不知什么时候响起了窃窃私语声,寻常人畏惧苏家背景不敢多言语什么,一干血气方刚的学子却是丝毫不怕的。
托他们的福,宋清莞等人很快就弄清了来龙去脉。
那个村民是个卖吃食的,今天生意太好,他一早运过来的吃食都卖了个精光,不得不赶回去补了一趟货。可能是太急着回来做生意了,他推着板车过来的时候走的飞快,一个没注意就撞到了苏茹身上,把苏茹的衣服给弄脏了。
倒也脏的不多,就衣摆下面溅了一点。
村民的意思是替她用水擦一擦,再放炉子边烘一下就好了,为表歉意,他再请苏家母女吃一碗他卖的吃食,不收她们俩儿的钱。
毕竟只溅了一点,不盯着看都看不出来,他这个做法也算很诚心了。
村民也说了,要是苏家母女不喜欢吃他家的东西,他也可以折算成铜钱,请她们母女俩去其他地方吃一顿,权当赔偿她们浆洗的费用了。
至此,连最爱挑刺的读书人,都再挑不出任何毛病了。
可苏茹母女却明显不这么认为。
“我呸,赔几个铜钱?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提着被弄脏的衣摆,苏茹柳眉倒竖的冷笑,“我这衣裳可是在锦衣阁新做的,今儿个才头一次穿,现在被你弄脏了,怎么着也得赔我件新的,再加上这误工费,起码要十两银子,不讲价!”
“嘶……”围观路人倒抽了一口冷气,俱是被她的狮子大开口惊呆了。
宋清莞闻言更是唰的一下沉了脸,歉意的朝府衙夫人和县太爷夫人告了声罪,便排开围观的路人,大步流星朝苏家母女走了过去,“可真是好大的口气!锦衣阁我也去过,我怎么不知道有什么常服能卖到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的衣裳不是没有,可那都是成婚用的礼服之类的,做工繁琐,有的还用了金丝银线,故而才会卖那么高的价格。
寻常的衣裳就算再精细,也不过几角碎银罢了。
十两银子一件,怕是帝都最有名的成衣铺子都不敢开这个口!
苏茹见她出现,眼中极快的掠过一抹嫉恨,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凉声一笑,“一件衣裳自然值不了十两银子,可这不是还有误工费吗?我这可是专门定制的春装,从预订到制成整整花了一个月工夫。到那时都入夏了,我还怎么穿,这难道不得赔偿吗?”
“厉害,厉害,原来还能这么算的。”
宋清莞佩服的直鼓掌。
苏茹见状还以为她终于认输了,脸上刚露出一丝得意,就猛地发觉自己手里被塞了个光溜溜的东西。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甩开了手。
啪!
鸡蛋裂开,蛋液流了一地。
宋清莞假惺惺的捂住胸口,一副随时都要晕过去的模样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是我们村那只下蛋最厉害的母鸡下的蛋,你怎么能把它摔了呢?”
苏茹虽然隐隐觉得自己被坑了,但还是梗着脖子道:“不就是颗蛋,我赔你就是。”
“苏小姐果然是爽快人。”宋清莞捧了她一句,随后笑盈盈朝她伸手,“看在咱两认识的份上,给你打个折,就一百两银子吧。”
苏茹失声尖叫:“你疯了吧?”
金蛋都不值这么多银子,就更不要说普通的蛋了,这女人可真敢说!
“这怎么是疯了呢?”宋清莞歪着头,一脸费解的看她,“按苏小姐你的说法,我这颗蛋虽只要三文钱,可它是由我们村最厉害的母鸡下的,这只母鸡下的每一颗蛋都能孵出小鸡,小鸡长大了又能生蛋……你说你这一摔耽误了多少鸡多少蛋啊,一百两很贵吗?”
要照这么算起来,就是一千两那也不算贵啊。
可问题是这事能这么算吗?
围观路人俱是抱着肚子狂笑了起来。
苏茹一张俏脸憋的青紫,想反驳又不知道打哪儿反驳,差点没气的吐血。
苏夫人本就因上次宋清莞不肯向自己下跪,害自己大大丢了一番脸而不高兴,如今眼见自家闺女被“欺负”的眼睛都红了,更是恨毒了宋清莞。
抿了抿鬓角被风拂乱的发丝,她掩下了眸中森然冷意,斜着眼角,上上下下打量了宋清莞一番,笑了,“宋姑娘可真是巧舌如簧,怪道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呢。”
这打趣听着人怪不舒服的。
巧舌如簧可从来不是什么夸人的词儿。
宋清莞自然听出了她的挤兑之意,只是她能和苏茹争锋相对,那是因为苏茹和她年龄相仿又是同辈。这位苏夫人可是足足长了她一辈,她要是像抢白苏茹那样顶撞她,别的姑且不说,首先大家都会觉得她桀骜不驯,不懂礼数。
思及此,宋清莞只能笑笑不说话。
苏夫人却不愿就这么放过她,见她不吭声,越发阴阳怪气的说道:“果然是本事大了架子也跟着大了,长辈说话连腔都不愿搭,这是看不起本夫人吗?”
宋清莞蠕了蠕嘴唇,正要说话。
就在这时,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府衙夫人,却是当先站了出来,“苏夫人是吧?我劝你还是见好就收吧。苏家好歹是书香门第,家中还有人在朝为官,你身为苏家一份子理应更加体恤百姓才是。尔等如今这般仗势欺人,难道就不怕给家族惹祸吗?”
这话可不是在故意吓唬人。
纵观历史,多少像他们这样的富贵之家,转眼便化作了烟云。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呐。
苏夫人没有听出她的苦口婆心,只觉得她在有意偏袒宋清莞。她心里十分不忿,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垂着头呐呐称是。
府衙夫人不认得她,她却是认得府衙夫人的,这可是她得罪不起的主儿。
苏茹倒是不认得府衙夫人,但她见自家娘亲这么麻溜的认错,心里也明白过来对方恐怕身份非凡,故而也只能憋屈的跟着收敛了几分。
一场风波这才彻底消弭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