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拿点钱给霍子辰在府城买个房子”?
以为府城的房子是地里的青菜,一个铜板就能买一打啊?
徐三娘十分无语,强行将她揪着自己袖子的手拽了下来,揉着抽疼的眉心无奈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先说清楚。”
这时候也管不了什么家丑不可外扬了。
霍香香用帕子捂着哭得红肿的眼睛,一副快哭晕过去的模样道:“苏……苏家说,要……要在府城买房……才把闺女嫁给我哥,可……可府城的房子实在太贵了,我……我家买不起,我娘就……就想把我嫁给陈家换彩礼!”
“嘿,这不是卖闺女吗?”
有个和徐三娘唠嗑的大娘,闻言直接就不客气的来了一句。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可不是,这也太不仁义了,哪有只管儿子不管闺女的道理?说难听点,这岂不是趴在闺女身上吸血?”
说起来,这种事其实并不少见,尤其是在贫穷的乡下。
只是到底不仁义,一般都会遮掩一下,很少会直接闹到台面上来,否则肯定是要被人指指点点的。
钱氏找过来的时候,面对的就是众人异样的眼神。
有那种性子爽利的直接就开口嘲道:“呦,钱氏,你不是一向自诩为体面人家的吗,怎么也干起那卖女儿的勾当?”
没想到自家那点事居然这么快闹出圈了,钱氏下意识就朝霍香香看去。
霍香香没看她,瑟缩的往徐三娘身后躲了躲。
这反应简直就是不打自招,徐三娘又是气又是窘,倒把往日对霍香香的那分疼爱之心减了几分,上前就扯着她骂道:“你个死丫头,有什么事不能在家里说,非要在这外头胡咧咧,嫌不够丢人,是不是?”
霍香香被她扯得一趔趄,差点没摔倒,顿时就哭喊了起来,“您卖女儿都不觉得丢人,我有什么好丢人的,左右银子又到不了我手里!”
“你还说?!”钱氏气结的举起了手。
她此举其实更多还是吓唬霍香香,但霍香香长这么大,连根手指头都没有被碰过,现在骤然见她又是背着自己应下了婚事,又是要动手打自己,只觉五雷轰顶也不过如此,当下就哭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现场一时间无比的混乱。
徐三娘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大了一圈。
她虽然不喜欢大房一家子,也瞧不上霍香香平日里那副做派,但可能是年纪大了,到底不忍心看一个小辈一辈子被毁。
“好了,别闹了。”
抬手强行将钱氏隔开,任由霍香香躲到自己身后,徐三娘看着面带不忿的钱氏,语重心长的劝道:“老大家的,婚姻是一个姑娘家一辈子的事情,你自己也曾做过姑娘,应该知道这里头的苦楚,你还是再想想吧。”
“想什么?”反正早就撕破了脸,钱氏直接不客气道:“难道我这做娘的还会害她不成?这自古以来,谁家儿女的亲事不是父母之命?”
徐三娘也没和她计较,只再次苦口婆心道:“可你也看到了,她并不愿意嫁给那位陈少爷。强扭的瓜不甜,纵使你今天能逼得她点了头,可只要她心里还存了这份不情愿,以后的日子总是很难过好的。”
心不甘情不愿的人,总是容易对生活挑挑拣拣。
而婚姻本就是一件需要磨合的事。
到那时候,一个心不甘情不愿,一个日积月累满腹怨气,那日子还不得过的鸡飞狗跳,永不得安宁?
徐三娘纵使再不喜大房,也不希望看到,后辈子孙落到如此境地。
可惜钱氏并不能领会她的好意,反倒想起了自己这段时间在徐三娘和宋清莞那里受到的气,一时间不由讥嘲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难道我就想卖自家闺女吗,这可是打我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肉,难道我就不知道心疼吗?他哥就等着这钱成亲呢,我砸锅卖铁的也凑不出这笔银子,被逼的就差没拆了自己这身老骨头去卖了。但凡我还有一点点其他法子,我能做出这种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情吗?”
恶狠狠地瞪着徐三娘,她言辞间不自禁便带出了噬骨的恨意。
徐三娘皱眉,“那日我就跟你说了,攀不上的高枝就不要强……”
“强攀怎么了?”钱氏厉声打断她,“你们这一个个做祖母做婶婶的,半点都不知道帮寸他这个晚辈,他只能自己去拼,自己去抢,最后撞得头破血流的才好不容易撞出这么个机会,难道就这么白白放弃吗?”
知道说他们不帮寸霍子辰,那怎么不知道说霍子辰到底做了什么?
还拼抢?
抢自家娘家侄儿的未婚妻,难道是什么值得大声宣扬的事?
徐三娘被她蛮不讲理的话给气笑了,一时间倒懒得再多说什么。
钱氏却不肯就这么罢休,冷笑着继续道:“您说的倒是冠冕堂皇的,好像您这个祖母有多疼她,我不过就是个无良后母似的。既然您真这么疼她,那您怎么不替她拿这笔银子出来啊?”
“这是拿银子的事吗?”
明明是她自个要卖女儿的,现在倒反过来怪她不肯拿银子。
那她今天要拿了银子,回头又有什么事,是不是又要逼着她拿银子?
“怎么就不是拿银子的事?”钱氏吊着眉梢大喊大叫,“要不是因为你偏心太过,不肯给我们家钱,我至于被逼的走到卖女儿这一步吗?”
感情这还全成她的错了?
徐三娘见过无耻的,还没见过倒打一耙还这么理直气壮的,登时就被气的不轻,操起扫帚就将她们母女往外撵,“行行行,都是我的错,那你赶紧给我滚出去,滚,免得我的地方脏了你的脚!”
霍香香还不肯走,一个劲还想去拉她,“祖母,祖母您救救我吧,我可是您亲孙女啊,祖母,求您了——”
“还求她救你,别做梦了!”
钱氏冷笑着拖着她,就往自家方向拽,临走前还不忘丢下一句。
徐三娘气的差点心梗,心中再一次暗怪自己之前为什么要心软,但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她只能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管大房的事。
这边的动静闹得太大,刚刚从外头回来的霍大山,自然也都听见了。霍香香原本还指望,他能帮自己说几句“公道话”,可霍大山瞧了一眼旁边满眼期盼望着自己的儿子,最终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这无疑是妥协了。
霍香香绝望大哭,一把甩开钱氏的手,就跑回了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