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儿弯着眼笑了笑:“这都要感谢封怀素一手栽培。”
她灰头土脸的,这个笑有些口不对心。
“他没跟你在一起,那他去哪里了?”
这是苏晚儿最关心的事。
墨染喝茶的手顿了顿,回道:“主人他回了探龙山,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那里。”
“是有什么要事吗?”苏晚儿急问。
墨染道:“这个我不知道。”
“他没事就好。墨染,你是用剑的高手,快看看这两口剑。”苏晚儿把两把剑推到他跟前。
“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这两件是要带回去给封家的,可不能再出什么差池了。”苏晚儿满心期盼封怀素的糟心事赶紧化解。
“墨染不敢。”
“你又不是他家的奴隶,这也不敢那也不敢,比我还磨叽。你不看,那就我看。”
苏晚儿叹息一声,瞥了墨染一眼。
墨染似是有些挂不住脸,伸手抓起一把,仔细打量起来。
“这把剑就是传说中的龙吟剑。”墨染抓着他横在眼前,上面三个血红的小字证明着它的身份。
其实他早看到了这把剑的名字。
苏晚儿拉着椅子坐在他身旁,恍然大悟:“原来,这传闻中的龙吟凤鸣是真的,你快看看到底哪里这么奇特。”
“这剑鞘看似厚重,是由质地极好的乌木做成。”墨染的眼中散发出一丝奇异的光彩。
“原来是木头,我看黑乎乎的还以为是玄铁呢。”苏晚儿不由摸了一把,触感很细腻。
“这龙吟剑我也有所耳闻,今日总算见到了。”墨染一手握住剑柄,拔出一截来。
苏晚儿借机取笑道:“你这口是心非的毛病也该改改了,明明想看还说不敢。”
“让苏姑娘见笑了。”墨染说着,把整个剑身拔了出来。
苏晚儿的笑僵在脸上,这把剑怎么锈迹斑斑,这不是宝剑吗?不应该很锋利吗?
剑身上布满了铁锈,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剑柄亦然。
“可能是埋在地下太久了。”墨染伸出修长的指节在剑尖处轻弹了一下。
剑身轻颤着震动不停,上面的铁锈纷纷抖落,如同褪皮的蛇,露出它本来的模样。
霎那间,剑身射出万道银光,几乎照遍了整个屋子。
苏晚儿忙用手挡在眼前,有些不适应。
待光芒褪去,墨染赞叹一声:“当之无愧的宝剑。”
剑长两尺三寸,剑身玄铁而铸,极薄,透着淡淡的寒光,剑柄为一条张牙舞爪的金色龙雕之案,显得无比威严,剑刃锋利无比,当是真正的刃如秋霜,不染毫尘。
苏晚儿也暗自惊叹不已,目光忽然瞥见墨染背上的剑袋。
“我看你的剑也不错,跟龙吟剑比起来,如何呢?”
墨染把龙吟剑放好,说道:“自愧不如。”
“你这就过谦了。”苏晚儿刚才见识了墨染动手,他的剑看起来比这个还要锋利许多。
“我的剑,只是最普通不过的铁剑。”墨染说这话时有些自嘲般地摇了摇头。
“那再看看另一把。”苏晚儿忙转移了话题。
每个剑者的心中,大概都有着拥有对绝世好剑的追求。至少,她感觉到了向来从容淡定的墨染,对这龙吟剑有着别样的情怀。
墨染又拿起另外一把凤鸣剑。
同是乌木制成的剑鞘,看起来秀气了许多,也轻薄了许多。
只是这剑虽然秀致却不失庄重大气。
“这凤鸣剑应该是供女子使用的。”墨染得出结论:“还是苏姑娘亲自验视吧。”
苏晚儿从墨染手中接过凤鸣剑,怀着沉重的心情握在手中。
“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拿到这两把剑的吗?”苏晚儿问道。
墨染道:“既然拿到了,过程还重要吗?”
“原本我以为你会夸夸我的,好歹也是我拼了命才拿到的。”苏晚儿意兴阑珊地开口。
虎口脱险,她心底的兴奋难以掩饰。
“要是你需要的话――”
“不需要!免开尊口。”苏晚儿生怕他说出什么煞风景的话来,手腕一翻,“唰”地一声,凤鸣剑就被推出了一半来。
“这剑着实轻了些。”苏晚儿伸手拔出剑来,觉得非常趁手。
墨染眸光沉了沉:“小心点。”
苏晚儿起了身,随意挥舞了几下,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同,跟龙吟剑比起来黯淡了许多。
“我还以为这把更好看,结果还不如它。”苏晚儿又坐下,似乎要把凤鸣剑盯出一个洞来,别是假的吧。
“这剑埋了这些年还未曾开锋,开了锋的剑,才会根据使用它的主人染上自己的特征。”墨染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剑身,细细抚摸着,像是在抚摸一件心爱的珍宝。
苏晚儿想到素霓生说要用她一半的血才能给它们开锋,不由一阵发抖。
一半的血,分明是要她的命啊。
“如果不给它们开锋,能不能用?”
墨染奇怪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用你的血可以吗?”苏晚儿问道。
“这凤鸣剑是由锡锻造而成的,这东西本就是矿石奇珍,怕是已有了灵性,如果处理不妥,恐怕有大祸。”墨染松了手,面容有些不自然。
大祸?
苏晚儿真想翻个白眼昏死过去。
“既然苏姑娘你与这两把剑颇有渊源,这开锋一事,还是由你来做才算稳妥。”墨染有些期待它们开锋后的模样。
“那不是要我死吗?”苏晚儿从椅子上跳起来,他倒会打算。
“怎么会?只需要几滴眉心血而已。”墨染道。
“真的只是几滴血吗?”
墨染流露出看傻子的眼神。
原来是自己误会了。
苏晚儿马上翻出一根绣花针来交给墨染。
“你动手吧。”她坐下来,闭紧了双眼。
她的睫毛像两只小扇子似的轻轻颤动,两片红唇紧紧地抿着,两鬓落了些碎发,整张脸就像是被猫抓过一样,东边几条血痕,西边几块淤青。
墨染甚至能感受到她有些紊乱的呼吸。
她在害怕吗?
“快点。”苏晚儿催促道。
墨染举起手来对准她的眉间。
“王妃,七皇子来了!”清琴在外头禀报。
苏晚儿一听立即炸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要不是墨染闪得快,那根绣花针就扎到她了。
“这个卑鄙小人,我还没找他,他倒送上门来了!”
墨染道:“那我先离开。”
苏晚儿想了想:“把剑带走,剑不在我手里,我早晚揪出他们的狐狸尾巴来!”
南宫宿是自己来的,他就等在东院外。
苏晚儿气势汹汹出了门,转念一想,脸上立即堆出了笑容。
“七弟,王爷他不在府上,你要找他,等他回来再说吧。”苏晚儿尽量秉持一贯的风度,款款走来。
“我是来找六嫂的,六嫂不请我坐坐吗?”南宫宿爽朗一笑。
“有事就在这说吧,王爷不在,我也不方便请你进去坐。”苏晚儿弱弱开口
毕竟他也算救过自己,不好弄得太过尴尬。
南宫宿没有说话,目光转向清琴。
“清琴,你去泡壶茶来,我向七弟讨教一下棋艺。”苏晚儿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石桌石凳:“七弟,坐吧。”
南宫宿颔首道:“多谢六嫂体恤。”
清琴走后,两人和颜悦色面对面坐了。
“六嫂,你这是去爬山钻洞了吗?”南宫宿见她灰头土脸,笑问了一句。
苏晚儿随手折了支大红色的凤尾花,拈在手中盯着它冷笑道:“你该去问问你的好友,我这模样可是拜他所赐呢。”
南宫宿哈哈笑道:“原来这么巧,你们两个竟然碰上了。”
“对,可惜你不在场,不然,也得出点意外。”
“六嫂,你咒我。”南宫宿敛了笑意,眯起了一双眼,死死盯着苏晚儿。
“咒你又怎样?”苏晚儿捏着凤尾花一片一片撕起来。
“你跟那个姓素的,狼狈为奸。同流合污。沆瀣一气。一丘之貉。”
苏晚儿每说一句,就甩下一片花瓣。
“既然到了这份上,我也不必多说了,你把解药交出来。”南宫宿冷然开口。
苏晚儿道:“我从没下过毒。”
南宫宿从袖子里抽出一个东西,丢在石桌上。
苏晚儿看到一个布包。
“霓生说,这把短刀是你的,怎么你会不知道这上面淬过毒?”南宫宿冷笑道。
“淬过毒?”苏晚儿大为疑惑,打开布包一看,果然是她随身携带的那把。
这是上次封怀素给她防身的,怎么可能会下毒呢?
“你少来诬陷我,该不是姓素的失了手,就推到我头上吧。”苏晚儿一把把短刀拍在石桌上,扬着头斜睨着他。
“再者,是他先害的我,即使我真的给他下毒,也无可厚非。”
“他只是看你有趣,想着捉弄你一下,并未真的打算……”南宫宿知道一定是素霓生先开的头。
“捉弄我?”苏晚儿不置可否,她站起身来到南宫宿跟前,指着自己的下巴。
“你看看,这就是他干的好事,有这么捉弄人的吗?麻烦你回去告诉他,如今的结果都是他自找的!他的死活,跟我没有关系!”
南宫宿这才勉强看到她的下巴上多了一道结了痂的血痕。
“六嫂,素霓生这个人,恐怕你得罪不起。”南宫宿留下这句话就径自离开了。
苏晚儿冷眼看着他离开,心思百转千回。
清琴端了茶过来,却不见了南宫宿。
“清琴,咱们府上有老鼠吗?”苏晚儿抱着胳膊问道。
“老鼠?恐怕有。”清琴放下木托盘,不知道王妃又在打什么主意。
“你让他们抓一只老鼠过来,要活蹦乱跳的,等会送到我屋里头。”苏晚儿说完拿了短刀进了屋子。
不多时,清琴提了一个笼子进来,里面“叽叽喳喳”地乱叫。
“王妃,青山他们抓到了一窝,不知您要什么样的,就全部带来了。”清琴觉得这些灰色皮毛的老鼠有些恶心。
“好好,全部放下。”苏晚儿眉开眼笑。
南宫宿离了靖王府便骑着马直接去了将军府。
如今,南宫错和钟慕白都被支走,他来这里也不必偷偷摸摸了。
将军府上下,都是钟千客的心腹,都对南宫宿毕恭毕敬。
“哟,大将军这会儿挺悠闲,还有时间斗蟋蟀。”南宫宿轻车熟路进了钟千客所在的堂屋,见他抚着胡子拿了根狗尾巴草,逗着草笼子里的一只大蟋蟀。
“七皇子不也是跟老夫一样,自在的很。”钟千客的语气,就像是跟老朋友叙旧一般,完全没有半分客套。
南宫宿随意地坐在他面前,笑道:“将军的病要是还没痊愈就该考虑换个大夫了,不如跟皇上说一声,让他给你指派一个靠得住的御医。”
钟千客这才放下手中的草杆,朝着外头喊了声:“奉茶。”
这才转向对面的银色身影。
“俗话说,这心病还需心药医,老夫心头的病,除了皇上,即便是天下第一神医来此,也要无功折返咯。”钟千客毫不顾忌地开口大笑。
“我皇兄自然不会悔了这门亲事,娶令千金也是早晚的事。”南宫宿笃定道。
“只怕我这副老骨头等不了了。”钟千客摇头叹息道。
“其实我来是为了素霓生一事。”南宫宿刻意压低声音,两只漆黑的眸中上下打量着钟千客。
“霓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钟千客诧异地回望。
南宫宿轻笑着揉了揉两鬓:“你的人看着他进去,又看着他出来,难道他们这样胆大,都不来回禀你一声吗?”
钟千客沉思片刻才恍然大悟道:“想起来了,你说说他,放走了那女人也就算了,连最重要的东西都让人家带走了,这不是瞎闹吗?”
“你手下那些人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连两个人都拦不住,还害的霓生中了毒。”南宫宿冷笑道。
“他中了毒?什么毒!谁干的?”钟千客面上紧张起来。
“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我特地来此就是想向你借一样东西。”南宫宿道。
“是琼脂玉露丸吗?”钟千客立马想到了他那能解百毒的宝贝。
“将军肯割爱吗?”
南宫宿去找苏晚儿只是为了试探,经过他们的交谈他也猜出这事确实不像是苏晚儿下的手。
那就只有知晓此事的钟千客嫌疑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