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走了,谢澜二人还留在原地。
“殿下,都怪我没好好看着你。”留金有些自责。
也许是小时候饿肚子的经历太苦了,所以他不知不觉成了个吃货。大长公主府的桂花糕出了名的好吃,他方才正偷偷在吃桂花糕。
“无事,是我自己走了神。”谢澜嘴角微微勾起,想起容姝方才直勾勾的眼神,还觉得有些好笑。
她真是自己在京城里见过的最鲜活的女子了。
“做正事吧。赵喜已经到了,咱们过去吧。”
他们这次过来参加宴会自然不是来玩的。大长公主作为皇上的妹妹,又是整寿,宫里的大太监赵喜按照惯例都会来宣旨送上宫里的赏赐。
他们就是找个机会见赵喜。
徐姑姑如今被发配到了浣衣局,虽然每年宫里都会有一批年纪大了的宫人被放出宫,但是她为了他们,得罪了四妃之一的淑妃,想要出宫,没那么容易,还需得好好运作一番。
穿过回廊水榭,二人见到了赵喜。
“五皇子殿下。”赵喜一见到谢澜,立即恭敬行礼。
在宫里能混的如鱼得水,赵喜自然不是那种眼高手低之人,表面上的规矩毫不出错。
留金在赵喜弯腰的时候,立刻就过去搀扶。
谢澜笑道:“赵公公何必多礼。是这样的,我有一位年长的宫婢,名唤徐英,希望今年能被放出宫来,还望公公能够帮着行个方便。”
随即,留金在他的示意下,将准备好的荷包递了过去。
赵喜也不推辞,接了过来,当着二人的面打开看了一眼,随即脸上笑容更真切了几分:“奴婢知道这人,是那个得罪了淑妃的宫人吧。奴婢这边倒是能放人,就是不知道淑妃娘娘肯不肯放人了。”
谢澜神色平静:“淑妃娘娘那边,不用赵公公操心。公公肯帮忙,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他又递给赵喜一个食盒道:“这是徐姑姑家乡的松饼,她最爱吃这个。劳烦公公帮忙送给她。”
一盒糕点,对于赵喜来说,也就是顺手的事情。刚刚荷包里面的银子颇为丰厚,他笑笑点头同意了。横竖到了宫里,会有下面的小太监跑腿送。
等徐姑姑收到这个食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拖着疲累的身子,她搓了搓红肿的双手,打开食盒,眼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
不愧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殿下,还惦记着自己,她爱吃的东西,都记得这么清楚。
捏开一个松饼放入口中,熟悉的滋味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但很快,她想要咀嚼的动作一顿,发现这饼中另有乾坤。
她从口中吐出一个油纸包裹的纸团,打开放到烛台边仔细端详,很快变了脸色。
她捂着砰砰跳的心口,喃喃道:“殿下,你可真大胆。”
她很快捏开剩下的几个松饼,从其中一个饼中找出来一枚同样油纸包裹的褐色药丸,小心藏好。
是夜,镇国公府。
容姝和弟弟容齐在书房里读着镇国公派人送回来的信。
信中言,他已经收到了容姝的信,会小心行事。虽然似乎只是女儿的一个“梦”,但是他也没有轻视。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女了,平时爱玩闹,但这样的大事,绝不会胡言。那个叫秋娘的厨娘似乎也证明了女儿的“话本”确有其事。
“看来咱们可以放心了。爹说局势很好,匈奴这次来犯,根本没有讨到便宜,很快就收兵回来。爹已经在排查身边的人,‘通敌’的事情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爹说等他回京再细说。”
容姝松了一口气。连日以来,她心里都憋闷着,怎么都不痛快。今日收到这信,头顶的阴霾都散开了一些。
天塌了,还有爹顶着呢。
容齐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九月团脐,十月尖’。姐,不如咱们让厨房弄几只螃蟹来吃吧,一边赏月,一边吃蟹。怎么样?”
“行。”
容姝也来了兴致。
府里惯是备着各种上好食材的,南北厨子手艺又高超。很快,摆盘精美的螃蟹就呈了上来。
容姝正要去夹螃蟹,突然想起什么,放下了筷子。
“哎呀,华神医说过,要想肤白保养的好,需得多吃蔬菜瓜果。螃蟹,我还是不吃了吧。”
容齐劝道:“姐,你都吃了好几日蔬菜了,就今日破例一次应该也不打紧吧。况且,华神医也没说不能吃荤啊,只是多吃蔬菜罢了。”
“也行,那我就吃半只吧。反正今日宴会我也没吃好。”容姝又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容姝突然道:“容齐,我看你也不小了,想尚公主不,不然我让娘给你张罗一下?”
容齐口中的黄酒都喷了出来,像是听到什么很恐怖的事情一样,头摇得像拨浪鼓:“姐,你是要害死我呀!我才十四岁呢,也太早了吧。再说了,几个公主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各个刁蛮任性。我才不要尚公主呢。”
“你虚岁也十五了呀,爹和娘就是这个年纪定亲的。”容姝继续道。
“干嘛说起这事啊,爹娘不是说了,咱们的亲事,都自己选吗?”
容姝歪头调侃:“你要是尚了公主,万一真抄家了,公主不是还可以给你求求情嘛。”
容齐怼道:“我是男子,真抄家肯定逃不了的,求情也没用。我看,倒是姐姐你,干脆嫁到皇家得了,做了王妃,诛九族也诛不到你头上——”
“呸呸呸,什么诛九族,小孩子不要乱乌鸦嘴。”容姝挥手打断他的话。
“现在说我是小孩子了,刚才还说要给我定亲呢。姐,你真双标。”
容姝难得有一次,给弟弟堵得说不出话来,她杏眼圆睁,瞪着弟弟。
心中暗想,这小子嘴皮子越来越利索了。
容齐捏住一根螃蟹腿,吮吸了一口:“爹不是说了,这事能解决。咱俩还是别担心了。”
过了半晌,容姝轻叹了口气,声音缥缈:“话本里的事,也不知道能不能改写结局……”
容齐喝了口黄酒,安慰道:“姐,肯定能的。若是不能改变——”
“若是不能改变,老天爷何必让我知道自己在一个话本里面呢?”容姝接着他的话道。
姐弟俩对视一眼,俱都笑了,碰了碰杯,痛快吃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