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家在清水县经营着一家客栈,因其待人和蔼,为人实诚,客栈的生意一直不差。
据杨家儿子说,今儿天将将亮的时候,客栈来了个奇怪的客人投宿,那客人叫秦休,手臂受伤,身上染血,一看就不是个好人,他本不想招待,但奈何老杨头同情心作祟,固执的把人留了下来,这才导致这场灾难发生。
“……我亲眼看见他和我爹在后院争吵,我娘本想去劝架,可谁知这人恼羞成怒,把我爹娘都推下井去了。”
刀笔吏在一旁纪录他的言语:“你确定是亲眼看见的?”
“是。”杨家儿子低头跪在地上,没有半分犹豫。
将供词呈给上司吏官,刀笔吏说:“大人,是否要将嫌疑人收押入牢?”
说完,刀笔吏谨慎的往院中看了一眼。
这时,秦休悠然的坐在院中的藤椅上晒太阳,微阖眸养神,对外界所发生的一切好似一无所知,也并不在意旁人会对他作出什么样的裁决。
沈竺冲了出来:“人不是他杀的!”
听到这句话,不止是吏官闻声望来,就连秦休也睁开了眼,幽幽的看向沈竺所在的地方,那微挑的眉头好像在说‘呦,又是你’。
沈竺咽了口口水,回想昨夜差点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的经历,强迫自己从秦休身上移开目光。
吏官皱着眉说:“沈姑娘,事实如何还未查明,无凭无据,你不可一语扰案。”
沈竺半步不退:“同样是无凭无据,那为何杨决就能随意污蔑他人清白?事实既然未明,又如何能将人下狱?”
这话一出,杨决恼怒异常:“什么污蔑?那是我亲眼看见的,他就是杀我爹我娘的凶手!”
“我看未必。”沈竺一声冷笑,朝吏官拱手:“大人,可否让我瞧瞧杨决的供词?”
吏官微一思索,颔首同意。
看完,沈竺又道:“老杨头与老杨婆的尸首已经打捞起来了,我爹正准备验尸……”
不等将话说完,杨决忽而神情激动的打断了她:“不许动我爹娘的尸体,我要让他们完完整整的入土为安!”
“他们的死亡有疑点,本该探尸查明。”
杨决双手紧握成拳,双目血红:“还查什么,凶手不都在这儿了吗?抓他下狱,砍了他的头,就当给我爹娘报仇了!”
沈竺看向能做主的人:“不验,不足以令人心服口服。”
吏官被杨决嚷的头疼,又觉得沈竺说的有道理,随即颔首:“事实如何,验一验就知道了。”
说通了吏官,也免去秦休立即被下狱的危机,沈竺胸有成竹,觉得老爹验尸结果虽不能确定凶手是谁,但应能还秦休一个清白。
可谁知,意外就在此时发生了。
捕头老赵从外进屋,脸色很难看:“大人,沈仵作突发急症,眼下疼的直不起腰,这尸怕是验不成了。”
吏官‘嚯’的一下站了起来:“怎么会这样?!”
沈竺也跟着急声问:“我爹如何了?”
老赵答:“就是疼的厉害,也无其他症状。”
无人看见,跪在地上的杨决唇角轻轻扯动了一下。
在场众人皆眉头紧皱,清水县就这么一个仵作,突然垮了台,连临时顶班的都找不出。
就在所有人都束手无策时,沈竺站了出来:“劳烦赵伯伯先带我爹去医馆就医。”
老赵头又急又烦:“那放在堂屋的尸首该怎么办?”
“我来。”
沈竺掷地有声的说:“我爹未完成的事,就由我这个当女儿的来替他完成。”
老赵老惊疑不定的看着她:“你能行吗?”
众所周知,老沈家的姑娘疲懒至极,祖上虽是仵作世家,可这一辈的沈竺却是连剔骨刀都没摸过的。
让她验尸,能行吗?
所有人心头都划过这样的一个疑问。
沈竺其实也不太确定自己能不能行,可思及任务时限,不得不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我不会砸了我沈家的招牌!”
话说到此处,所有人都看向吏官。
吏官大手一挥:“验!”
屋中央,杨决死死的咬着牙,恶狠狠的瞪着沈竺:“我爹生前对你那么好,你居然敢对他的尸体不敬!”
沈竺充耳不闻,径自准备验尸用物。
准备好了,便迈步从院子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
走过院中时,她听见秦休低低一笑:“小丫头,想用这种方式报复我,你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
沈竺停了下来,皱眉看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秦休笑了,笑容讥讽:“你亲自验尸,不就是想将杀人的罪名栽在我的头上吗?”
听到这话,沈竺是真的怒了,昨夜差点被活埋时她都没有像今天这么生气。
“秦休,你能不能别将这世间的每一个人都想得那样坏?我验尸,是想还你一个清白!”
话落,她也不管秦休怔怔的在想什么,怒气冲冲的往前面的堂屋走去。
身后,秦休唇角的讥笑散去,轻嗤一声:“清白?说的比唱的都好听,那东西,我早八百年前就没有了。”
说完,他也不在意事情的后续会怎样发展,悠哉悠哉的坐在藤椅上晒太阳。
对于他的这份从容淡定,周围人佩服的同时也看的胆寒,毕竟那藤椅的位置,就在水井几步开外。
那老杨家夫妇,说不定还冤魂未散。
小半个时辰后,沈竺带着验尸结果出来了,她脸色雪白,拿着验尸报告的手都在发抖。
显然,就算有系统的‘验尸术’加成,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的她业务不是很熟练。
“大人,初步判断,老杨头和老杨婆的死亡时间是寅时左右,死因不是溺水而亡,而是被人捂住口鼻,窒息而亡,由此可断定,凶手不是秦休。”
吏官问她:“有何依据?”
“第一:死者浑身僵硬,身上已出现了尸斑,虽未蔓延至全身,可坠积部位尤为严重,但因被投入水井的缘故,干扰了死者死亡时间的判断,但前后相差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第二:死者若是活时落井,必定会在井中挣扎,以至泥沙入鼻口,但死者口鼻干净无泥沙,肺部无积水。”
“这两点,与杨决所言不符。”
吏官看向从头到尾跟着纪录的刀笔吏,后者微微点头:“沈姑娘所言属实。”
吏官再问:“秦休是何时投宿进杨家客栈的?”
有人答:“辰时初。”
中间差了整整一个时辰,如此,秦休的犯罪嫌疑彻底洗清。
杨决瘫坐在地上,浑身冷汗直冒。
这时候,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点问题。
吏官冷眼看他,扬声吩咐:“来人,杨决意图扰乱查案方向,将他收押!”
几个衙役一拥而上,顺手抄了块布屑把吵闹不休的杨决嘴给堵了。
见状,沈竺朝韩休抛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然秦休却是淡淡的,对此满不在意。
不过,他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真的有本事能帮他洗清嫌疑。
这就有点意思了。
沈竺再度看向他,两人视线交汇了一瞬,她目光里带了点挑衅和邀功的意思,尾巴都快翘起来了,好像在说‘快来感谢我’。
对此,秦休讥笑不已:多管闲事
【即时任务:老杨家命案
任务内容:查清杨家两口子真正死因,还秦休一个清白。
任务地点:清水县
任务时限:一个时辰
任务状态:已完成
任务成功奖励:秦休好感+1
秦休目前好感值:—18】
老杨家一片混乱,老两口莫名其妙的死了,唯一的儿子被关进了大牢,围观的百姓们不明所以,脑补出十八场大戏议论纷纷。
吏官走向秦休,喊了一声:“大人。”
顿时,所有人都惊了。
沈竺眼皮子跳了许久,终于想起这是原著哪一截儿的剧情。
在原文里,兰州当地出现叛乱,秦休曾被幽王之长子也就是男主派遣至一处地界当县官,明面是贬谪,实际上是让秦休成为他的眼睛和耳朵,从外面监视整座幽王府,意图饲机夺得王位,主宰幽兰两州。
也就是在外当县官期间,秦休布了一场足以毁掉幽王府的局,但也是在这段时间里,他遇上了外表天真烂漫,实际虚伪阴险的女主,并一厢情愿的动了心,更在一次意乱情迷里将所有计划悉数告之。
可没想到,女主是男主派来专门监视秦休的细作,在知晓秦休的计划后立刻将消息告知了男主,二人合力阴死了他。
秦休对女主一片赤诚真心,而女主却视他的真情为粪坑中的污泥。
光是想想,沈竺就觉得自己被虐的心肝疼,恨不得把女主抓过来质问两句,秦休虽然神经病了一点,但到底哪里比不上只会在背地里放冷箭的男主?!
——
夜晚,顾念老杨头那包炸花生的情分,沈竺提着食盒,准备给被关在大牢里的杨家独苗苗杨决送饭。
谁知她刚入大牢,就听见了一阵凄厉的嚎叫,理智让她往回走,好奇心促使她进去。
沈竺咬牙往里走,隔着稍远的距离,清楚的看见秦休正拿着一块烧的通红的铁,用力的在杨决的胸口往下按,唇边是不可忽视的快意的笑。
杨决叫的越惨,他笑的越欢。
隐藏在笑容下面的,是对世人一视同仁的仇恨。
肉烧焦的臭味弥散在整座大牢。
吏官瞥了一眼僵站在原地不敢动弹的沈竺,与秦休一番耳语。
后者掀开眸子懒洋洋的看了她一眼,意犹未尽的放下烙铁,视她如无物般的从旁边走过,步伐轻快。
此时,望着被捆绑在木柱上,折腾的只剩下半条命彻底晕厥过去的杨决,沈竺心下一片冰凉。
【系统,这样的人,我要怎样才能化解他心中的仇恨?】
【攻略他。】
攻略?
这他妈要怎么攻略!
秦休就是个白天勉强正常,晚上杀人不眨眼的小变态,性情阴冷又黑暗,防备心高的离谱!
所以,系统是打算要她这么个连十八线都算不上路人甲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攻略全书的超级大反派?
还是一个鸟都不鸟你,极有可能一不高心就宰了你的大变态?
最重要的是,这大变态目前为止对她的好感度还!是!负!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