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云画的错觉。
被她盯上，皇帝轻微皱了皱眉。
云画仔细打量看去，就见皇帝眼神越发嫌弃，幽叹一声道：“你还有事？”
“有。”云画实诚，指了指被许欢接过去的圣旨不放心问道：“这道圣旨什么都能事都能免去吧？”
“除了谋逆、叛国，什么都行。”皇帝开口，总好似带着几分不耐烦的意味。
云画点头：“那就好，我便不打扰陛下继续了，谢过陛下恩典。”
她拉着反应不过来的许欢落座。
许欢坐下后才回过神来，紧握着圣旨忙道：“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皇帝眯着眼，望向殿内惊呆了的众多学子，轻哼一声：“今日过后，你们也算得天子门生，若是立下大功也能如云画一般讨赏，无需做这幅目瞪口呆的模样丢人现眼了。”
他语气不善，众学子怂如鹌鹑，不敢作声。
“来人，给他们上纸墨，今日殿试之题就是云画，你等就写她，写的好了便是十年寒苦换一朝风光！”皇帝示意。
江公公忙让人端来纸墨笔砚，只是众多学子却都犯了难。
宝樱郡主云画，该如何下笔？
“皇帝爷爷，我能四处看看他们怎么写我娘亲的么？”
一直缩在景霄怀里的云轩稚声询问，一脸天真无邪。
“好，你随意逛着。”
对上云轩，皇帝声音都柔了几个度。
众人看在眼里，以致于接下来云轩逛到他们身边的时候都格外客气，有些甚至还将云轩的神态观察仔细，明显是要以云轩入手。
最后云轩小家伙走到叶清平面前，云画有些紧张，生怕云轩跟叶清平姿态太过亲昵，日后遭人非议，但没想到云轩走到叶清平旁，小脸上尽是疑惑。
“叶大哥，你这写的是什么啊？”
云轩在闻知学院待了许久，又天赋秉异，能让他露出好奇之色的文章……云画有些好奇。
叶清平写她，能写出什么花来。
不止是她，其余人也颇为好奇，吏部江老尚书更是问张老夫子道：“你都教了你这门生些什么？”
张老夫子神秘一笑，沉默不语。
“这有什么好卖关子的！”江老尚书不耐询问，只得来张老夫子蕴含深意的眼神，除了这个，张老夫子什么都不肯说。
明显是知道些什么，但又让张老夫子如此避讳，叶清平写的到底是什么？
实在好奇，云画开口将云轩唤道她身边，小家伙乖巧过来，凑到云画耳边压低声音，凭着高超的记忆力给云画当场背了出来。
“好了。”
听了一小段，云画制止云轩在背，望着叶清平沉默端坐的背影，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在云画身边，许欢也听了一耳朵的，她对叶清平的论调颇为赞同，见云画脸色晦暗，不明所以问道：“郡主觉得不好？”
岂止是不好？
叶清平看着是在写她，根本就是在写国家大事，以她为中心，写到魏萧炎镇压南月之事，在文章中狠狠批斥了一番魏萧炎是个莽夫，镇压南月激起民愤，不知动脑，堵不如疏，并且还给出了收服南月百姓的法子。
云画只听了一半，也就是法子的开头而已，可她听出来了可行。
这法子可行。
南月刚刚与北翼融合，民心不稳，皇帝看似宽怀以待，可有绝无忧在暗中作梗，南月哪里那样简单就可以归顺皇帝，对此，皇帝一直耿耿于怀，现如今叶清平这番论调，根本就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正中皇帝下怀。
叶清平前途似锦。
并且此事对于南月百姓和北翼百姓来说，都是极好的事情，叶清平心怀天下。
但！
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景霄的势力损失上。
南月百姓一旦收服，那像绝无忧和景霄这等的处境就开始微妙起来。
景霄之所以能有几日，他背后的南月功不可没，但依照叶清平行事，景霄即刻失去最大的靠山，成了景俍那等无依无靠之人。
绝无忧则没了势力傍身，皇帝会否容下他的存在，真是可以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朝中情势发生翻天逆转……
还未进宫叶清平就掀起了这样的波澜，云画依靠在身后的椅子上，指尖轻敲桌面，看着叶清平的眼中全是冰冷的考量。
要不要让叶清平出人头地。
现在她用些手段，拦下叶清平这份文章未尝不是没有办法的。
“郡主？”许欢轻声询问，目中带着畏惧。
云画这才恍然她刚刚在想什么，该是吓着许欢了，只是叶清平……
“娘亲，叶大哥写的对不对啊？”云轩扑在云画怀中，仰头看她的眼中满是信赖和依恋，好像她刚刚没有露出那般可怖的神情。
是云轩过于依赖她，所以将她刚刚的冷漠视若无睹，还是云轩根本不怕刚才她的作态？
云画仔细想了下，没想出答案。
但之所以云轩能够长这样大，绝对有叶清平的功劳。
“你叶大哥的答案，娘亲也不知道对不对，但陛下该是极其喜欢的。”云画笃定回道。
殿内众人脸色都严肃起来。
现在这个地方可没人小瞧云画，更是没人敢轻视她说出来的话，而现在，她说叶清平的答案会得圣心。
会揣测圣意是好事，但是摆在明面上的揣测圣意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那就是云画想害叶清平？
也不像，叶清平与云画是旧识的事情，在场不少人都知道。
可云画又为什么做这样的表态，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当然，其中不包括张老夫子。
云画看着他时，张老夫子避开了云画的眼神，低头苦笑一下，旋即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其中的茶水。
闲云流水般的淡然，诸多大儒的作态。
可张老夫子不是这样的，他明明像个老顽童般平易近人，很护着景霄这个门生。
云画想着，也是笑了一下。
是她忘了，张老夫子护短，但闻知学院为的是天下，这是闻知学院创始，她那位张公爷爷立下的为世之范。
南月顺服，与北翼彻底合一，与天下有益，是以景霄的损失也就无足轻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