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蛇妖往前走了两步，一屁股坐到床上。虽然姜九凰对他没什么好感，却不得不承认活了千年，这举手投足间染上的气质着实不容忽视，十分的好看。但是一个男人往姑娘家的床上爬，再怎么好看也是十分冒犯的举动。
哪怕他是条蛇！更何况蛇性本淫，这点比起人类来说可是不逞多让！
姜九凰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本能地又往后缩了一缩。蛇妖看见她后退，来劲好像在较劲似的又往前挪了挪。
一人再缩，一蛇再挪。这床说来也不大，来回了几次，姜九凰的后背就已经贴上了冰冷的墙壁。可是那蛇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依旧不停地往她面前挪。唬得姑娘抬起手臂，白嫩的掌心几乎贴到老蛇的鼻尖，急促地喝止道：“停！”
面前的人乖乖地停下，还调皮似的歪了下头，蛇类特有的细长瞳孔懵懂地看着姜九凰，开口吐出两个字：“好香。”一边说，鼻尖还煽动了两下：“我以前双修的女子都没有这样的香味。我很喜欢，以后不要给别人闻了。”又想了想特别强调道，“特别是那个不怎么样的武曲星。”
果然蛇性本淫啊蛇性本淫。姜九凰鄙视着面前老不知羞的蛇妖，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你是我什么人，就这样与我说话？”
蛇妖倒是不以为然，很是自然地回答道：“债主。你那样冒犯我我没有取你的姓名，只是这样讨债算不算是个好人？”
你就不是人。姜九凰心中这样吐槽道，虽知这和直接说出来也没什么区别，但是叫人窥听自己心声的感觉很是不爽。所以她也不想叫这条坏蛇那么地舒坦。
可且不说蛇类原本就皮厚甲实，这活了一千年就算是再薄的面皮也修炼的和城墙的厚度有的一拼，特别是对这样的大实话有着绝对的包容度。闻者鼻前的幽香，老蛇忍不住伸出自己的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对方的掌心。
温热湿滑的感觉从掌心一闪而逝，姜九凰“呀”了一声慌忙将自己的手掌收了回来。看了看掌心那一片小小的水渍，姑娘又羞又气刚想破口大骂。门却突然被推开，姜九州跑进来一屁股坐在床上。却是正好压着那蛇放在一边的右手上。
姜九凰刚将原本差点出口的脏话吞了下去，见此一幕忍不住想要出声提醒。但又思虑到这老蛇不叫弟弟看见，必然是不想叫他看见。若是就这样贸贸然说破怕也是不好，便又生生吞了下去。只是悄悄看了看，那被压着手的蛇。待见到他面色无异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姐你醒了。”弟弟浑然不觉旁边有两道平静的目光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只顾着同挂心着的姐姐说话，“你今天昏迷了一天，怎么叫都叫不醒。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姜九凰勉强地笑了一下：“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石策少君呢？人家前来护送我们，你务必替我好好招待他。”“恩。”姜九州点头，“石策歇在房里，一会儿我将你无事的消息同他说一声。只不过姐姐，不需要叫他过来看你吗？”
旁边老蛇的目光又落到了自己的脸上。原本就知道自己同石策有缘无分，此时又被这样一段孽缘缠身，姜九凰心中无奈颇多，更是不愿叫这段孽缘带来的后果引到石策的身上。
她摇摇头，又摸摸自己的弟弟的脑袋：“我同他的事情，你不需要从中费心了。就算我不与他成亲，只要有巫女奶奶在，一样可以活得许久。”
“姐姐你从小就喜欢世界上的瑰丽景色，姜家的那座小破山有多少景色可以给你看？你不想周游天下了么？！”姜九州听到姐姐要放弃解开自身诅咒的唯一希望，顿时就是不肯干。
姐姐的手掌却温柔地按在他的手上：“这个世上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石策少君误入姜家是上天注定的，他不喜欢我也是前世姻缘不足。而我••••••”姜九凰低了低头，“我确实很喜欢他，可是已经不想嫁给他了。”
姜九州还想说什么，却是看着这样的姐姐一时间觉得喉头梗塞。良久只丢下一句话：“世间的瑰丽，原本就应该属于你。”便摔门而去。
“你这个弟弟，倒是很疼你。”蛇妖摸了摸下巴，目光中颇有赞许之一。姜九凰望着那扇紧闭的门，那双明若秋水的眼眸中终于荡漾出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疲惫：“上神，要不你还是杀了我吧。”
“什么？”蛇妖活了这么多年，见过许许多多的人，也听见过各种各样的诉求。可这还是头一回听见有人主动。虽说之前也有为情寻死觅活的痴男怨女，可是被他随手救起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发心要好好活上一回，再也不做这样的傻事。
蛇妖原本觉得好好活着是个很好的想法，为了自己的信念去死也是不差，可是这些男男女女这样的洗心革面总叫他有一种情爱是苦海的想法，不由觉得好笑。
而这个姑娘，她其实在为了那个将军动用自己的力量的时候，其实离死亡是很近的。就好比将他招来了，若换做是旁的比较嗜血的神祇，怕是一早便香消玉殒了。
可是姜九凰从来就不显露出悔意，除却那些对小公主的小小妒忌外，她甚至一点后怕都不曾有过，这就叫蛇妖非常的有兴趣。他原本以为这大概就是凡间诗人所说的情爱的最高境界，却不曾想她的目的一开始就是一心求死么？
“为什么？”蛇妖不解道，“活着不好么？”姜九凰摇摇头：“我们的族群收到了诅咒。”她撩开自己袖子，望着手臂上的红线，竟是望得有些痴了：“我若是不死，姜家就会逐渐接触到凡尘中的人。可是与世隔绝几百年，外头世界的恶意，姜家人一开始就看不透，到了现在只怕是一场灭顶之灾。”
是的，这便是诅咒的另一方面。或者不如说是预言，姜家与尘世接触，会因为心性的纯良而受到伤害，这样的伤害往往是致命的。她想自己应当是很喜欢石策的。因为对于向往着自由的她来说，石策就象征着外头的光怪陆离，是她一直都渴望的世界。
可是在外头转了一圈，姜九凰泱泱闭上了眼，她不想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