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儿。”身后的呼唤成功地将我几乎脱口的话又打落回了肚子里。我看见雀陌一怔，随后撩开自己前面的衣摆跪下：“儿臣参见父王。”我有些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就看见雀楼云在一干仪仗簇拥下站在我身后的不远处。
他素来喜爱白色的袍子，就连上头的龙纹也喜欢用冷淡的银线勾勒。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可以遮蔽他身上太过浓烈的血腥气。站在身边姹紫嫣红颜色的服饰中，反而像是一株濯清涟而不妖绝世而长得白莲花。
我咽了口口水，使劲摇着脑袋要将这个可怕的念头甩出自己的脑袋。觉得雀楼云像白莲花什么的，那实在是太对不起白莲花了。
雀陌在底下使劲拉了拉我的衣摆，我这才回过神来。一边暗骂自己成天脑袋里都在想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一边依着方才雀陌的样子冲雀楼云行礼。
在意料之中的，雀楼云没有在意我方才的走神。只要不是在太正式的场合，他总是乐于做出一副“地主儿子的傻爹”的样子同我交往。平身之后，他笑得温和：“听马四雅说你昨天半夜去找过朕，是为了什么事情？”
我怔了一下，才反应过他口中的马四雅就是太监总管。昨日夜里的事情着实是年轻人一时的冲昏头脑，现在平静下来，这样的事情我反倒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无奈，看着他期待的眼神，我脸不红心不跳说谎话大棋都不带喘的：“儿臣只是有点想父王了。”
此话一出，虽然算不上是震惊四座，那个效果却也像差不多。雀陌大概是没想到我能说是这样的话，差点没咬着自己的舌头。而最为激动的莫过是雀楼云，又是眼泪汪汪：“鑫儿终于知道父王的好了。父王没有白疼你。”
鸡皮疙瘩在我的背上爬动，让我深刻的体会到自作孽不可活是个怎么样深刻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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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这几日，我的府上终于迎来了第一个我想见的人。他若是不来找我，那我每一日基本都是在诚惶诚恐中度过，但是又了解谁先对对方释出善意就处于劣势的道理。强压这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脏，我就这样惴惴不安地度过了这几天。
雀桐跪坐在迎客厅的案榻前，桌面上已经摆好了精美的茶具。袅袅的茶香从他面前的杯子里飘扬出来了。
一旁的小婢女看着他的模样竟然有些春心荡漾的感觉。我不知道是该好气还是该好笑，怎么这一个两个的光是看到个好看的男人就连他身上潜伏着的危险气息的都感觉不到呢？
结果下一刻雀桐就给了我解答。他抬手将面前的茶杯举起，放在那不点而红的朱唇底下抿了一口。随即抬头冲着那小婢子温和地笑道：“这是姑娘的手艺么？当真同姑娘的容貌一般淡雅不俗。”
喂，不要不经过主人家的同意就随便撩我手底下的小婢女啊。我瞧着不知怎么的，突然产生了一种单身狗才会有的瑟瑟发抖之感。雀楼云的儿子实在是太恐怖了，真是叫人不当心被他卖了还要给他数钱啊。
我站在门口有点尴尬，轻轻咳嗽了一声。在看见雀桐唇边稍纵即逝的细小微笑时，我几乎可以断言，这家伙肯定老早就知道我站在门口了。方才那一幕，大抵也就是故意做出来给我看看的。
深吸一口气，我在脸上重新堆满得体的笑容：“不知大王兄到底究竟有何贵干？”
他站起身，快走几步到我的身边，一咧嘴，又是笑得叫人如沐春风：“小妹那日一声不吭就先离去了，叫我这个做哥哥的好生担心。你也知道我的母妃前几日刚刚过世，为兄身为长子忙的焦头烂额。”
说到此节，他伸出自己的袖子擦了擦眼泪，一副十足的大孝子的模样，叫看见的人都觉得心中悲切：“今日才难得抽出时间，就想着来看看你。小妹不会责怪兄长怠慢吧？”
寻常的人若是面对一个曾经要致自己于死地的人这样惺惺作态的在你面前演戏，貌似还演的挺好，我想大多数人可能都按耐不住自己内心中那杀人的冲动，无法同他自如的对戏。
可是我是谁？
我是从小到大霸占了无数书摊，阅览了无数画本子的混世魔王姚宝贝。论到演戏，那真是各色情节随手就在心中写出了一个剧本。
见他此刻悲伤地如此真实，
我上前替他抹了把眼泪，声情并茂地表演道：“大王兄别难过，王后娘娘生前也是独守空房，活得也没什么趣味。她为人那么善良，现在肯定是去到西方极乐世界享福呢。王兄应该高兴才是啊。”
见到他神色一怔，隐有愠怒。我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双眸中满是惶恐：“啊，王妹该死。王妹从小就不像各位兄长姐妹们那样上过学堂，话语总是粗鄙。可是小妹的一片心意皆是安慰大王兄，大王兄切莫怪罪。”
为了维持自己温文尔雅的形象，雀桐自然是不会在有外人的情况下冲我发火。虽然我看到他额角的青筋着实跳的欢快，但是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疼爱，口气中也染上了几分宠溺：“怎么会，小妹有这样的心意为兄感动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
我的眉毛轻挑了一下，觉得戏弄的也差不多了。挥手将站在旁边的婢女们屏退，两人重新落座。我伸手为他的茶杯里注满了茶：“方才只是形式所逼，大王兄切莫怪罪。”
“呵，好一个形式所逼。”他的笑声在旁人都离去后陡然变冷。我低着头心对一个人前后态度变化能如此之快而感到啧啧称奇。“小妹，既然你已经知道那些事情，兄长也不同你拐弯抹角。你能从那日的鸿门宴中全身而退便已经通过了我对你的考验，至于之后应该怎么选择，我想听听小妹你的想法。”
考验？一场将人命作为赌注的考验么？若是不幸我喝了那杯茶便生死无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