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一时间语塞,忽然就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虽然我知道他所说的都是事实。但我从来都没想过,这样一番话,有朝一日竟然能从这个人的口中说出,“那只是个孩子。”
他沉默着不说话,我突然就觉得有一股子难以舒缓的气息郁结在我的胸口。我张大着眼睛望着他,浑身都在出冷汗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微微地颤抖着。
石策应当是看懂了我的表情,读懂了我的失望,却不对此做出任何回应。车过了身边的衣服披上:“不喜欢和我歇在一处,我去别的地方休息就是。别生气。”说罢,起身便要离开。
••••••
月色下,石策披着外衣,神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月影悄无声息地跟在他身后,却见主子的眉眼一凛,随即目光似刀冲他刺来。
知道自己的行迹已经被石策发现,月影不再躲避。于是一片空旷的庭院中,无端端出现了一个玄色衣衫的男子。不知为何,若是不仔细去看,你几乎发现不了这个人的存在。
倒不是他长得相貌平平,相反他一张皮相甚是棱角分明。在月色下能呈现一片动人的光晕,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你见过之后惊为天人。惊为天人之后呢?之后便再也记不得他长什么样子。
“气息不稳,脚步沉沉,退步成这个样子还装神弄鬼地不赶紧回禀?”石策站立在那里,声音不响却极有威仪。月影在心中暗暗叫苦不迭,哪里是自己的工夫退步呢?分明是将军今日心情不好,拿自己开涮。
心中这样想,口中却不敢怠慢,月影单膝跪着在一旁回应:“瑶儿小姐并无异样。”无伤无痕并无异样。这是石策早已预料之中的事情,他不准贝贝去探看,自己却早已经在发现瑶儿有异的时候派月影前去盯梢。
“便只有这样?”
声音带着的三分怒意并没有吓倒面前的暗卫,月影实话实话:“只是如此。”石策摸着自己的下巴,他思考的时候总是喜欢将眼睛眯成一条线。这样的表情,就很容易让他这张看着十分严肃的面孔看起来像是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看见石策沉默了良久,月影有些憋不住,忍不住地问:“将军在想什么?”石策瞥了他一眼,口气淡淡:“你跟在我身边十几年,怎么到现在反倒开始多嘴多舌?”
月影倒是实诚,并不畏惧:“将军从前也从来都不会像现在这样,为了一个女子。私心甚笃,置石家上下于不顾。”这话刚落,石策的目光就扫了过来。月影的目光与他一碰,顿时就又弱了三分。
他其实心中也觉得懊恼不已,将军做什么事情从来不是旁人可以评论的,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好像一碰上那个小公主,自己的心气就格外的不顺?
仔细想想好像真的是这样。在小公主出现之前,将军杀伐果决对待下属严格又亲和,从来都是百姓的保护神。所有的暗卫之中,就属他跟着将军的时间最长,办事最得力,最得将军的欢心。而自己跟在将军身边这些年,是能看到很多将军不为人知的一面的。就比如城中人人传诵将军和夫人,夫妻恩爱琴瑟和谐,但是他却是知道的。将军从没有和夫人同房过。
也是因此他总觉得自己要比普通人了解得多。也是因此,面对将军这种匪夷所思的变化,他才格外的愤愤和不满。比如,明知道会犯天怒还强行将公主带回府,置整个石府的安危于不顾;又比如一而再,再而三的让私心吞没了将军的责任,将自己的心上人放在第一回,而不是普通的百姓。
这样想着,目光中的气势强了几分,看起来有些咄咄逼人。月影单膝跪地不吭不卑道:“难道将军能否认,自己对公主的私心实在是太重了么?在黑水镇您勉力维护公主已经放弃过瑶儿一回。现在竟然又要放弃一回?”
“放肆。”石策双手负于身后,听到月影口中地诰问,眼中不自觉闪过一道寒光。月影是暗卫,暗卫基本都是话不多的性子。否则漫漫的时光要一个人在一尘不变的景致中,和自己度过实在是很难熬过去的。
可是今天他的嘴角好像被人操控着一开一合,长久以来积压的滔滔不绝地不满和忧心地漫了出来:“您敢说没有么?瑶儿只是个小姑娘,她被人抱走为人利用。您知道这背后是一潭深不可测的浑水,为了不让德音公主卷入这趟浑水之中。您又想叫瑶儿在背后做不明不白的枉死鬼?!”
面对月影的质问,石策沉默不语。石策是个很少沉默的人,他最不喜欢被人牵着情绪走,除了面对我的时候经常叫我气得无言以对之外,其他的时候更愿意用插科打诨将事情糊弄过去又或者直接喝退对方。
一旦石策对人长时间采取这种沉默,一般就是意味着他起了杀心。月影是跟在石策身边多年的老人,如何能不明白他言行背后的意味?他不可置信极了,却也因此噤了声不敢再多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