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孩子哭成这样，石策只觉得一阵恍惚。婉茹大概是真的死了。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他聪明了半生，此时却怎么也想不通。
石羽墨这时忽然发现房内多了一个人，这便是不会武功的人容易吃的亏。就算是有个杀手，他也发觉不了，那是最可怕的。
他们父子二人并非亲生，而且也不时常见面。石羽墨对石策的了解可能并不比外头那些听着石策传说长大的孩子们多多少，心中对这位威风赫赫声明远扬的父亲是又怕又敬。
此时冷不丁的看见了他，石羽墨的背后不受控制地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不知道石策有没有听见自己的哭声，又看见石策正站在门口，盯着母亲尸身的眼神动也不动更是不知道应不应该上前。
想了片刻，石羽墨心里觉得不管什么时候，仪态是万万不能丢的。这件事情，早在许多年前母亲就对他反复叮嘱过多次，特别是对他的父亲，更不可以这样。
石羽墨挠了挠头，站起身子要要对着门口的石策行了一礼：“父亲，您回来了？”石策听到这句“父亲”，脚下虚浮差点站立不稳。正好我也赶到了此处，见到石策摇摇晃晃的样子，赶忙上前扶住他的胳膊。
望着他恍惚苍白的脸色，原本想要叫他大哥的声音在我口中转了一圈都咽了下去。我想安慰他，抬头却看见大厅已经被装扮成了灵堂。中间停放了一具尸体，一旁的石羽墨哭得几乎成了个泪人。
就算我是再笨一些也能够猜到这里头停的是什么人了。明白了，也哑然了。因为这个时候我实在是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问问石策对方是温婉如吗？为什么会死？还是直接告诉他“人死不能复生”，叫他节哀顺变么？
这显然是都不合适。
因此我也只能一言不发地扶着他，扶着他一步一步往灵堂中央走去。看着他将那一袭白布攥的死紧，手背上的青筋也都根根暴起，一把掀开露出底下人的面孔。
没有半点出乎意料的场景，就算是石策的手指在她的脖颈鼻腔之下一探再探，也无法从一个死人的身上探出半点呼吸和心跳。而在她的脖颈之上，又一道深红色的勒痕，将她的颈骨折断，正是她的致命伤。
温婉茹死了，是真的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石策依旧将声音压得很低，可我听出来了。这样的压抑就如同是琴弦上绷紧到极限的一根弦，稍稍一拨动就会刹那间四分五裂。我没见过石策这副模样，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紧紧地将他的胳膊抱，就好像是在紧紧地抱住他。
甫一听到父亲的问话，石羽墨一哆嗦，不敢怠慢地又行了一礼：“前两日我在母亲房里读书。到了饭点侍女叫我们出去吃饭。母亲没有立刻与我同去，只是叫我先去。可我左等右等等不来母亲。再回去寻的时候，母亲就已经，就已经••••••”
“没有什么征兆吗？”石策心中清楚温婉茹的性格和她对千秋的感情，他不能相信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刺激，就能叫即将能同心上人双宿双飞的她就这样心甘情愿的赴死。
一定有事儿，一定还有别的事情不知怎么的先将她刺激了，后来又刻意地引导她自尽。
石羽墨听到这个问题先是愣了一阵，挠着脑袋表情苦恼好像是在努力思考。
半晌之后一拍脑袋：“是了，母亲之前有段日子经常灯亮到半夜还不睡。有的时候我醒了起夜，还能听见母亲房内低低地说话声。之前我还以为是因为她思念父亲，所以找来婢女说话解闷。现在想来确实是有诸多不合理，母亲一向自持内敛。父亲常年征战不回家也是常事，之前母亲也按时睡按时起，从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说到这里，石羽墨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声音一点一点地轻了下去，到了最后一句的语气都开始有些颤抖。
房内的气温一下子降到了冰点，我望着石策的表情，只觉得说不出的阴森可怖。这样的对话我也算是听明白了，这是有人竟敢在将军府中动了手脚，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温婉茹逼死了。
怪不得石策气成这个样子，怪不得石羽墨怕成这个样子。竟然是有人当真胆大包天到了这种程度，竟然潜入了将军府邸还诱杀了将军夫人。我望着石策的表情，只觉得是说不出的阴冷可怖。
石羽墨一边懊恼着自己疏忽了那么一件奇怪的细节，一边又恐惧着父亲因为此事责难自己，一面又在心中想着：若是这是府中其他的少年子弟遇上这样一件事情无论是谁都会处理地比自己好上许多。
背上不自觉地冒上了一层冷汗，身体也肉眼不可见地发着抖。
石策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眼眸更加深沉了几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孩子唯唯诺诺的样子是在叫他不喜，又或是说总有些失望。不过好在石策体谅他刚承受丧母之痛，并没有真的责骂他，只是声音不太好：“知道了。”
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就连挽着他手臂的我也一时没有跟上他忽然转过的身体，脚下被带地一阵踉跄。只不过不过片刻，手上有被一双带着有点坚硬粗糙的触感所笼罩，原来是石策拉过了我的手，没有回到又沉声道：“你好生看顾你母亲的尸首••••••”
话音未落，从屋顶上飘飘然落进了一个白袍白衫的人。他的速度极快，白袍被风掀动地纷飞，带出一片呜呜风响。
他正好落在了石羽墨的面前。要说这样的速度要放在石策这样的高手的面前并算不得什么。可石羽墨从来都是个文弱的书生，肩不能提手不能挑，完完全全对武功一窍不通，所以就算是人到了自己的面前，也反应不过来。
只能凭着本能瞪大了双眼，连一声：“救命。”都来不及喊出来，喉咙就被扼在了来人的手中。现在被人这样牵制着，石羽墨更加也不敢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