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怒而挥手:“守门的都是饭桶么?怎么叫这么一个疯女人殿前失仪!还不将她拖下去!”我心里腹诽:他们当然不会是饭桶,只不过是有人事先从中打点罢了。
“君上且慢。”我腰杆笔直地跪在地上,“儿臣想听听她要说什么。”自然是不能叫父亲就这样将她赶走。否则她的话已出口,之后谣言只会愈演愈烈。雀楼云略一皱眉,却还是顺了我的心意。
小小挣脱开两人的钳制,依旧跑到我的身边。跪下去前的看我的那一眼,甚是怨毒,好像要将我生吞活剥。
当她跪下去面对这雀楼云的时候,脸上换上了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不停地叩头:“君上,我见到过公主曾经在房内扎了小稻草人。那稻草人上确实是王后的名字,结果第二天王后就暴毙了。请君上明鉴,德音公主虽封号中有德,实则心肠歹毒实在是德行有亏。”
“哦?”雀楼云的手指点着龙椅的扶手轻轻敲击,“那为何在公主扎草人的时候你不前来禀告,现在王后都下葬了你才前来揭发?”
这个问题似乎是正中她的下怀,小小脸上的表情又是一变,一双眼睛泫然欲泣,用袖子假装擦拭着自己的眼睛好像在抹掉那并不存在的眼泪:“因为奴婢知道内情,被公主发配去慎刑司了。公主威胁我要我守口如瓶,不然就让我一辈子呆在这里,还让慎刑司的人对奴婢多加虐待,君上为奴婢做主啊!”
今天是封赏会,大大小小的朝臣都站在店内,各个王子也齐聚一堂。现在听到一个小婢女有模有样地将我的罪行说出,一个个都对我露出了鄙倪的神色。大殿之上自然不是菜市场,他们不能高声讨论我的罪责,只能两两之间压低声音。
即便如此,我依旧是隐约听见什么“蛇蝎心肠”,“合该处死”之类的。雀楼云不知听见没有,面色却是十分的不好看。他有些不理解为什么我要让这小婢女将话说完,这样的泱泱之口我要如何堵住。
这样一想,那点不快忽而转化成了趣味。雀楼云将身子依靠在龙椅的一侧,想要看看我到底打的是个什么主意。我是读懂了他脸上的笑容,也报以一笑,随即转过脸看着小小:“你一开始慌慌张张跑进来说我是天煞孤星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说你是不祥之人。”小小的脸上有着浓浓的厌恶,好像看我是在看一堆腐烂的肉。
于是没有底气的人,越喜欢虚张声势。她这样刻意表现的厌嫌,带了三分的真心倒也活灵活现没有破绽。我看着她的动作表情,现在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珠子是不是不大好使。
怎么一开始会以为她只是个一时被蒙蔽心智,尚且有救的少女。其实从伊始之初我就应该明白,入了宫却无法了解到自己的身份的人,是没有时间叫她去慢慢认识的。
她一开始就无药可救。
我没有动怒,只是继续问:“我哪里不详?”
“你施巫蛊之术,害死了王后!”她没有明白我的问题,只是理直气壮地将我的“罪行”又重复了一遍。身后的群臣又是一阵轰动。
我轻轻地笑出了声:“那好,我再来问你。你说我将你发配慎刑司还交代女官苛待你,是也不是。”
她点头,傲气不减:“是。”
“你在慎刑司中做什么工作?”
“缝补。”
“你将你的手伸出来。”
她一愣,下意识地将手往回一缩:“你,你看我的手做什么?”我不答话,笑着站起身居高临下地走到她的面前,对着她的脸颊飞快地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带上了寸劲,打得她的脸几乎立即就肿了。这一巴掌也将我对她连日来的怒气尽数发泄了出来。
小小捂着肿胀的脸,又觉得这脸颊一抹就是疼。倒是摸也不是不摸也不是,我什么时候对她下过这样的重手?现在都是把柄捏在她手里的人,竟然反而敢对她动手了?那无脑儿小小想也不想,跳起来就举起了手。
身边的人倒抽一口凉气。就算我有诸多的不是,就算我真的心肠歹毒毫无人性。可我毕竟是一国公主君上之女,是宫中实打实的主子,更遑论是她一个最为卑贱的小婢女?
虽然我这不由分说地一巴掌看着十分的蛮不讲理,可是宫女竟然敢跳起来企图掌掴主子?!原本众人对我的鄙视和敌意在见到了这样不可思议的一幕时,纷纷倾注到了小小的身上。觉得这样一个女人先是殿前失仪,再是掌掴主子,实在是德行有亏。
而高坐在龙椅上的雀楼云眼中更是闪烁着杀意。在我不曾注意的一边,石策的目光幽深而紧缩,从我们方才起争执开始,他就一直这样看着我。在看见小小挥手的时候,握着剑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我自然是不可能被她这样一个小女子掌掴到,牢牢将她高高举起地右手禁锢住:“我只要一日不成阶下囚,就一日是你的主子。你竟然如此以下犯上?哪怕是你今日的举动,都足够让我将你拖出去杖毙了。发配慎刑司还不是厚待了你?”
小小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眸中闪过一丝慌乱:“我,我只是气不过你蛇蝎心肠!”我握着她的手腕将她往地上一甩:“好,现在就让蛇蝎心肠的我来问你。你说你在慎刑司中受尽折磨,为何一双手却如此柔嫩?难不成慎刑司中的工作都是用脚来做的?”
“那是,那是时日尚短••••••”她慌忙辩解。我却叫来身边的太监:“你去慎刑司挑几个重工三日的婢女来。”
到底是对她太好了,所以她才不知道。真正受了折磨要做重工的女子,别说三日,就是一日手上都容易豁开口子。再不济的也不至于像她,一双手保养得好似后宫的贵人。
小太监在领了我的旨意,又得到了雀楼云的恳首,下去带人。而小小眼中的惊恐之色更重,反复看着自己的手好像是从来没有见过一样。口中轻声喃喃道:“不是的,我说的是真的。不是的,我说的是真的。”
这个时候,无人再管她口中话语真假。众人都沉浸在她敢对主子动手的震惊中无法自拔。又听闻一个进了慎刑司的人还能拥有一双细腻的手更是震惊不已。
现在只能太监将人带来一比对,就知道她所言是真是假。其实也无所谓带不带来了,被众人在心中画进黑名单的人,她说什么还有什么重要的呢?